“我列出的那张清单上,冯家又卖宝马又贱卖宅子,就是被同行逼迫的到了债台高筑倾家荡产的地步。
“你沈家字号在长安的铺子,也不似别处,店大欺客以次充好的情形不少见。自己不是白玉无瑕,何来的否定我的品行甚至殃及我长辈名誉的底气?
“京城奇才济济。
“女子有造园名家黎郡主,更有作画名家程夫人,世人都说,她画什么,便能画出笔下人与物的魂。
“男子有绝世名将唐意航,除了在沙场算无遗漏、有胆有识,他亦擅音律,弹得一手好琴。圣上寿辰当日,唐侯爷因公差误了进宫贺寿的时辰,圣上让他自罚三杯酒,弹奏一曲《广陵散》,彼时在场之人皆是如痴如醉,圣上赞他弹琴时似与嵇康魂魄相同。
“听说唐侯爷隔三差五便去先生在京城的宅邸,偶尔有雅兴,相对谱曲、弹奏。
“此刻我倒是揣测不出,程夫人能否画得出先生安于现状、固步自封的和光同尘;
“唐侯爷面对先生弹琴时,又能否弹得出先生如今看似利天下人、光风霁月,实则以个人喜好对式微的同行武断行事的商魂。”
这一番话,让数年来泰山崩于面前不动声色的沈笑山彻底寒了脸。
陆语在这时又款款后退两步,“听闻唐侯爷收藏的古琴之中,有春雷、秋笛、松雪,近几年苦寻夏莺千啭,为的是凑齐春夏秋冬四张古琴,谁若拱手相赠,他必予以相应报答。
“夏莺千啭在我手中。即便是他唐意航,我先前也舍得不相赠。
“此刻我在想,要不要将夏莺千啭赠予唐侯爷,顺带着与唐侯爷及其发妻黎郡主提一提今日相求先生的事。
“我到底是怎样的品行,因何不择手段地求先生相助,一个月之后便见分晓。
“届时不论陆语是生是死,是在红尘还是遁入空门,唯请先生将陆氏产业收入沈家字号。退一万步讲,我即便是心性卑劣,在陆氏做事之人何辜?”
她语声略略停顿期间,盈盈跪倒,语气哀而不伤:“到此刻,唯有此事,请先生成全。一个月之内,我要给先生及沈家银号带来不少麻烦,罪该万死,眼下却只能请先生多担待。一个月之后,我手里所有的上佳制琴木料、所有的古琴,都会赠予先生。”
语毕,举止优雅而虔诚地叩头一拜。
沈笑山浓眉蹙起。
罗松不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心生忐忑:陆语把东家架到了上不去下不来的位置,东家这会儿势必满腹火气梗在心头,自己消化不了,又不能排遣出去。
她不会有性命之忧,日后却会举步维艰——她根本不知道,东家心狠手辣起来,是怎样的情形。
陆语起身,行福礼告辞:“今日叨扰先生已久,改日再相见。”
言语之间,透露了盯死了沈笑山行踪的意思。
她要转身时,沈笑山道:“且慢。”
陆语站定身形,目光澄宁、神色恬淡地望着他。
沈笑山用下巴点了点那个信封,“你敢担保,所列陆家产业明细,没有言过其实之处?”
陆语缓缓颔首,“我敢。”
沈笑山眸色寒凉如霜雪,语气冷酷:“我真想要什么东西,不会等,也不用等。
“你给了我多高的抬举,便给了我多重的辱骂。无妨,我本就不是什么善类。
“我也看出来了,为了要我的四千万两白银,你做了不少准备。
“可以,我可以给你。
“只是,除了身外物和空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