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间,夏安打开行李箱,拿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到二楼公用的卫生间去洗澡。
洗漱完毕重新回到卧室,她换上睡衣,然后拿着毛巾胡乱擦着自己那把短毛。
其实,敏锐如夏安,自是察觉到了陆婶婶对她到来的不喜。
陆夏两家是世交,祖辈就开始的交情,但天涯海角地隔着,所谓的世交也不过是几次简单的会面。
陆叔叔邀请她来北京也不过是礼貌和客气,可上海那座城市,承载了她太多的痛苦和悲伤,只要呆在那里,她就控制不住的压抑和绝望,所以当陆叔叔这么一提议,她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答应了下来。
如今仔细想来,才发觉她这样冒失地跑到一个几乎陌生的家里多么不妥。
“呼……”
夏安吐出一口浊气,心情莫名烦乱,她找到烟盒,筛出一根,拿了打火机来到阳台打算抽一根。
“咔”的一声,廉价打火机蹿出一簇黄色火苗,夏安咬着烟吮了一口,抽了起来。
刚抽了两口,就听到从未关严实的窗户里泄露出来的争吵声——
“陆靖远,你真有种啊,招呼都不打就把人给领了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重度抑郁症,两次自杀未遂,身体从小就不好,她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呆在疗养院里疗养了,到现在她的心理医生都不敢放她出来。你把她接到你家,就不怕她死在你家里啊!”
“你怎么说话的,她怎么会死。”
“她又不是没死过,还死了两回。”
“她的确自杀过,但是她现在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你圣母病吧,她想重新开始你就把她接到你家,她需要呆的地方是疗养院而不是你家,只有疗养院才能给她专业的治疗。”
“那地方不是人呆的,她呆了一年,不也没好吗?”
“怎么就不是人呆的,虽然没好,不也还活着吗?陆靖远,你最好把人给送回去,你不想以后被人骂害死发小的独女谋夺人家产吧。”
“顾钰,你知道的,夏子衡是我最好的朋友,夏安是他唯一的骨血,我们理应照应一下。”
“呵,你自己亲生儿子你照应过吗,他现在连家都不回了……”
剧烈的争吵声,伴随着摔东西的“碰碰”声响。
夏安左手叠放在阳台栏杆上,右手夹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神色看上去很平静,唯轻轻颤抖着的指尖泄露了她的情绪。
她看向楼下——
她觉得她正凝视深渊,而她想跳入深渊。
她又想到她的爷爷,癌症晚期,明明活得很痛苦,却仍是坚持着努力地多活几天,只为多陪伴只剩下他的孙女。
她要是自杀的话,爷爷会很难过的吧!
夏安捻灭指尖烟,转身重新回到卧室。
她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然后重新打开行李箱,找出一个药瓶,把所有的药丸倒入手心,简单数了数,又重新装入药瓶,最后只留了一颗白色的药丸。
那是安眠药。
她直接把那粒安眠药吞了下去,旋即躺在床上,翻出手机,插入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耳机里是ac/dc的highway to hell,重金属摇滚,强劲的鼓点,电锯一般的嗓音,摇滚乐震耳欲聋。
夏安就在那喧嚣的音乐里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