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方峤的消息,舒苑都是从同学那里听说的。
先是他家破产,父母双双自杀他从富二代变身负二代,后来听说他靠当时的女友资助在加拿大混了一张文凭。舒苑大学毕业的时候,方峤的女朋友甩了他,嫁了个门当户对的富二代。毕业七年后舒苑开车撞上方峤,她开高尔夫,他开卡宴,不是不郁结,舒苑想自己怎么没撞死他,她就算去坐牢也心甘情愿。她认出了他,人模狗样的,全身一水的名牌,副驾驶上坐了一个女人,更有钱的样子,全身装备比这辆车值钱多了。虽然女人妆容和五官十分精致,但看得出年纪。
她认出了他,他却没认出她。
相对受害者来说,加害者的记忆往往格外的差。
她听以前的同学说,方峤靠傍富婆发家致富,果不其然。
没多久,方峤就坐了牢,以敲诈勒索罪的名义,跟舒苑不无关系。
舒苑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一个男人无论是勾引有夫之妇或者是被有夫之妇勾引,都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她不过是将消息通过某种手段传达了给富婆的丈夫,至于人家怎么做并不关她的事情。她以前做过调查记者,不过那是有钱拿的,这次调查方峤,没有一分钱可拿,她却更有干劲。
方峤判了四年,她觉得还是不够多。
后来她听说方峤在监狱里自杀失败,很是失落。这一失落并不是因为他的自杀失败了,而是因为他万一成功了,她的复仇就失去了意义。
她记恨了这个男人十多年,一想到他,恨得牙都酸了,可他却连她的名字都觉得模糊。
再见面,她第一眼就读出了他眼里的陌生,而她已经把他刻在了她的血肉里,每一想到,她的四肢百骸就像针扎似得疼。
他的陌生,愈发凸显得她这十多年都像个笑话。
她必须让他在死之前记住她。惩罚一个人,最残忍的莫过于让他有了生的希望又狠狠掐断。
舒苑决定去看望他。直系亲属探监很麻烦,她是个怕麻烦的人。但是为了见证他的落魄,她改变了自己的习惯,她除了找担保人外,还特意写了一封探监申请,申请写得格外恳切,上写像他这样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无所顾忌的人,无论生死,对监狱对社会是一颗,国家的教育当然十分重要且有效,她作为他昔日的老同学,也想尽一些帮扶义务,方峤当然没见过她的申请,见了就没有以后了。
开始他并不见她,她把东西和现金捎给他,毕竟监狱小卖部也是要钱的。后来可能是除了舒苑没一个人来看他,他才答应见舒苑一面。
第一次见面,两人对望了两眼,舒苑在电话里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舒苑,当年坐在左边第四排,和你隔着四排的距离。我还给你写过情书,你当年还差点儿朗读了出来。你把信贴在黑板上转身的时候嚼着口香糖,口香糖是柠檬味的。
她没说的是,她后来从没吃过柠檬,也没再吃过柠檬口味的口香糖。
方峤终于把眼前人和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女同学对上了号,他那时把她的信贴在墙上不过是恨乌及乌,他实在讨厌舒苑的母亲。舒苑检讨的那节班会课上,他逃课去打篮球了。打篮球回教室的路上他就后悔了,就在他准备说信是自己写的、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自己恶作剧的时候,他得知舒苑已经检讨过了。
他知道他造成的伤害不可逆了,勇气就像一个胀鼓鼓的气球突然瘪了起来。
他一直没有勇气去道歉,只敢在别人取笑舒苑的时候上前去威胁他们。别人慑于他的拳头选择了沉默,暗地里却认为方峤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x,舒苑被取笑全是他造成的,他还在这里装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