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事关娘娘省亲,这是大事,我去和珍大爷说一说,成与不成,我就不知了。”
菂官骤然松一口气,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贾珍房中。
何老爷已醉得人事不省,趴在桌上鼾声如雷。贾珍稍好些,却也是醉眼朦胧,浑身酒气。
贾蔷忙上前推醒贾珍,又在旁附耳说了半天,言辞中隐隐透出“娘娘”、“省亲”、“意头不好”等字眼。
贾珍皱紧了眉头。
宁府虽为长房,可是衰败已久,自己是长房长子,却只袭了个三等将军,老本都要吃尽了。不比荣府,老太太还在,而且是正经国公夫人,每逢朝觐,两宫太后跟前都是有体面的。赦老袭了一等将军,政老是工部员外郎,官小体面大。
况且又出了个金凤凰!
对外自然同是一府,对内……
主子下定了决心,绝不拖沓。
很快,奄奄一息的藕官就被送了回来,还附带伤药一包。
那纨绔也没好日子过。旧伤未愈,亲爹回去打一顿,叔父回去打一顿,这美色滋味,可还行?
细思可笑。
那少爷从不爱近女色,一心向南风。这一出大乌龙,不比任何戏文都有趣儿?
“闹了一天,很累了……”菂官凝视着藕官的睡颜,轻声对姐妹们说。
她们也是累极了,点点头,就起身往外走。绷了一天的弦,担惊受怕不比谁少。
关门吱呀的声响中,藕官突然开口了。
半边脸隐在黑暗里,她幽幽地说:“我生得这样,是错么?我身份低微,碍着谁呢?你推我让的,轻飘飘被送了出去,又被送了回来,真是好一出《将相和》……可我——我是个人呐,不是物件!”
她摇摇头,止住菂官带泪的安慰,“算了,我们这些微尘般的人,谁都能踩上一脚,再往台矶上蹭一蹭,生怕脏了鞋。”
又笑道:“怨谁去?当年吃这碗饭时,就该想清楚了。”
菂官一时无言,只得说:“快睡罢。”
撕毁了鲜亮的面具,打破了虚伪的泡沫。班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又暗自恼怒,经菂官这一闹,自己威严何在?却不好明面上做什么,只得找个由头,罚菂官跪在太阳底下,不许吃饭。
藕官这才知道自己被放出来的内幕。她先一瘸一拐地,挨个给姐妹们道谢。再一瘸一拐地,在菂官身边跪下来,“对不住,都是我带累了你。”
菂官摇摇头,轻扯她的衣袖,细声道:“不要这样讲。”低头含羞一笑,又说,“菂藕本是同根生。”
菂藕本是同根生,离了一个,另一个也不能活。
一颗痴心,两个痴人,懵懵懂懂间,从此愈来愈近。饮食起坐,与常人夫妻无异。只是她们年纪小,并不懂得什么,只道是姊妹情深,契若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