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河与清冷无干。
菂官想,无论多少年之后,自己依然会记得这一天。
直到人群各各散去,身子有些发凉,才依依不舍地走开。她随着人潮慢慢往前走,攥住藕官的手,紧紧的,没有松开过。
二人像小孩子那样,踏文德桥走百病。身边小童噔噔噔跑来跑去,欢笑声此起彼伏。
过了桥,去秦淮河吃糖葫芦。山楂里夹一片小小年糕,清甜微酸。这是夫子庙的新意儿,比平常的糖葫芦解腻。
菂官见藕官喜欢,忍不住把自己这半串递给她,细声细气地请她帮个忙,“好酸,我不要吃了……”
藕官忙接过来,大口吃掉。
菂官就撑着头看她,满心满眼,只觉得这个人最好看,连嘴角糖渍都透着几分可爱。
“你慢些儿吃。”菂官掏了帕子给她擦嘴,藕官唔唔地点头。
街边支了摊子,有卖吃食的,“细料馉饳儿哎!热腾腾的才下锅的细料馉饳儿哎!”
“萝卜赛梨,辣了换!”
“桂花赤豆酒酿来——炸糍粑!——红糖浇的炸糍粑!”声音甜润软糯。
菂官因问道:“你肚子饿不饿?”
藕官笑道:“不大饿。不过……今儿是元宵节,咱们只有吃一碗元宵,才能叫做圆圆满满呢。”
她冲那卖汤团的小姑娘笑一笑,问清多少钱一碗,讲明要什么什么馅儿,就道了声多谢。
小姑娘很漂亮地红了脸,回身下汤团去了。
菂官斜睨她一眼,嗔道:“藕官,你又作怪!”
等到汤团端上来了,藕官才指着盛得满满的碗,大言不惭道:“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呢?你瞧瞧,她足足往碗里多放了——”她拿勺子搅了搅,“一、二、三,三只汤团!还不都是为夫的功劳?”
菂官咬着唇笑,抬手给了她一下。
藕官呲着牙揉肩膀,反手拨了两个汤团给菂官,“你爱吃豆沙的,给你。”
少年美如冠玉,女子姿容端丽,看上去如同一对璧人,很是般配。馉饳老翁站在一旁,笑呵呵地说:“这位娘子好福气!郎君这般俊秀,又懂得疼惜人……”
“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婵娟。”
二人相视一笑。
笑过之后,看着面前热腾腾的汤团,菂官却有些恍惚。
以前在家里,上元节时,常要吃一碗祖母亲手做的桂花酒酿小圆子。浮元子,团团圆圆。然后被乳娘抱着,出去走百病、逛灯会。通常撑不到那时辰就困了累了,偎在乳娘怀里睡着了。
仅有的一次没睡着,却是见自家的二姐姐手上提了一盏琉璃绣球宫灯,好看得很,她一见到便立马精神了。那是表哥送给二姐姐的,他们自小定了亲。表哥也送了自己一只可以拖着走的兔子灯,可是她却觉得不如二姐姐那盏好看。
她一下子就扑过去,小手抚着琉璃。真是漂亮!却没留意到二姐姐双颊绯红,眸子里漫着一汪春水,喝醉了酒似的,说话都颠三倒四起来。
那时自己还不懂得为什么会那样,只是追问乳娘,二姐姐怎么了。乳娘呵呵地笑着,说,“姐儿大了,就懂了。”
后来抄家时,圣上有令,十五岁以上女眷皆卖入教坊司。二姐姐不堪受辱,自缢了……
她眨了眨眼睛,笑着道:“好烫呀,把我眼睛都给熏湿了。”
藕官忙把自己那一碗端过来,说:“你吃这个,我方才吹过了,这个不烫。”
菂官笑吟吟点头,舀起一个吃了。心里却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