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一台戏,若是三十个女人齐唱,又会怎样?
藕官掀了帘子,径自进屋去。
榴花儿翘着脚坐在炕头,手里抓了一把瓜子,磕得格格有声。她是出了嫁的大姑奶奶,回娘家只当是客,又是吃桌上的鲜果,又是拿攒盒里的零嘴儿,使唤底下的妹妹倒是不客气。
珠兰儿则是夏婆子的二女儿,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因不大吉利,她只能在旁边做些琐事,擦盘擦碗也轮不到她。等会上寿也不能去祝酒,拣几样菜端屋里吃了算完。不过,贺礼照样得送,夏婆子在这点倒是很公平的,没有过多偏袒寡妇弱女。
屋里相识的就这两个。
藕官堆起满脸的笑,拎了东西,就近问道:“榴姐姐,干娘呢?”
榴花儿扭过脸没理她,对自己女儿说:“蝉姐儿,你给她带那屋去,东西就搁这儿吧。”又抚着肚子,打个哈欠,“怀了身子的人,怎么就这么容易饿呢?”
说着,又拣了一盘炸巧果儿,端到自己面前。
一旁有人笑,“想是又怀了个哥儿,大表姐有福气。”
榴花儿本来懒懒地嚼着脆叶子,闻言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与这表妹谈起天。
蝉姐儿七八岁年纪,在三姑娘探春身边当差。小小年纪,却和她娘一样,懒散惯了的。
藕官正要她带自己去找夏婆子,蝉姐儿笑道:“姨娘自去找吧,姥姥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呢?”
没等藕官开口,蝉姐儿一溜烟跑出去玩了。
藕官焦灼得很,这时辰快到了……等吃饭时必要喝酒,夏婆子又是海量,今儿是她生辰,不醉死是不太可能的。
那月钱的事,要怎么跟她说呢?菂官的病可拖不得了!
一旁做事的珠兰儿见了不忍心,站起来笑道:“藕官来了?二姐带你去找娘。”
藕官拎着东西就跟着走。
榴花儿见了忙拦住道:“你把东西就放这儿好了!这不是你给我娘的寿礼吗?打开来我瞧瞧。”
藕官道:“不是别的,自家一点心意,做的几样时鲜菜罢了。”
榴花儿皱了眉,道:“这么寒酸俭薄?小气丫头。”
藕官忙陪笑道:“不是,不是。”
她指了盒子,忍着焦虑轻声细语地告诉她,这是什么什么菜,那是什么什么菜,都是不易得的东西,万没有敷衍干娘的意思——榴花儿是夏婆子的长女,虽然脾气不好爱掐尖,与母亲感情却不错。惹了她生气,转头在夏婆子面前嚼几句舌,功夫就白费了。
这样想着,藕官又嘴甜了几分,句句捧着榴花儿,把她哄得笑眯眯的。
榴花儿面色才好看点,又开始颐指气使起来,毫不客气道:“藕官,你把炖竹鸡取出来,二妹拿这汤去给我下碗细面,少放些盐。有了哥儿的妇人,禁不得饿。这竹鸡好,补养身子……”
珠兰儿才露出迟疑之色,榴花儿就骂道:“怎么,我还指使不动你了不成?饿着我肚里哥儿,你赔给我?藕官她自己有腿有眼睛,自己会去院子里找,要你瞎操心?”
珠兰儿唯唯诺诺,不敢不应。
藕官气得吐血,面上又不好说什么,扭头就出去了。
表妹因道:“你这干妹子倒不错,还晓得提着礼过来给姑妈上寿。听说是梨香院的小戏,专门进宫见过皇上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