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庚已是弯弓搭箭,瞄准麋鹿。
他的箭法百发百中,这一箭出去,这头自己撞上来的猎物,还有的好?
慕扶兰忙握住了他的手腕:“它是母鹿。这季节,母鹿产期过去不久。若有小鹿,母子便再不能相见了。你不要射它。”
她话音才落,树丛之后就蹦出来一头小鹿,追到了母鹿的身边,跟着喝水。母鹿转头,伸舌替小鹿舔着脸上的毛,母子亲昵,情状动人。
谢长庚一怔,慢慢地放下了弓箭,见她望着溪边的麋鹿母子,双眸一眨不眨,直到母鹿带着小鹿离去,依然望着那方向,不敢惊她,半晌,等她自己转过头来,方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手:“走吧,回去了。”
慕扶兰轻轻嗯了一声,随他下山。路上仿佛有些恍惚,脚下绊了一下。谢长庚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顺势停在她的面前,微微矮身下去,柔声道:“你采了一天的药,乏了,我背你走几步吧。”不由分说,将她背了起来。
慕扶兰没再拒绝,脸贴着他的后颈,一言不发,安静地伏在丈夫宽厚的后背之上。
谢长庚便如此负着她,稳稳地下了山。
谢长庚唤了他一声,声音乍听起来,低沉而平稳。然而倘若细听,不难辨出,他的声音里,含着颤声,心情之激动,可见一斑。
谢长庚望着她那双泛红的美眸,将她拥入怀中:“我答应熙儿,好好保护你,一辈子平安喜乐。”
两人归城,天已黑了,回到住处,沐浴过后,谢长庚抱她上床,和她并头而卧,凝视着枕畔的妻。
她面若芙蓉,笑道:“你这么瞧我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日见。”
谢长庚的指轻轻抚过她的面颊。“兰儿,你今日是不是想熙儿了?”
他迟疑了下,“你若实在想他了,明日我便送你去河西。你无论何时回来皆可,我等你。”
慕扶兰沉默了片刻,低低地道:“今日见到麋鹿,令我想起当初熙儿小时的情景,一时有些触景生情。你不要多想。”
少年的声音哽咽了,朝着面前的男人,缓缓地跪了下去,叩首于地。
“……讲的是不知哪朝哪代,朝廷气数将近,天下藩王争乱,有一出身水匪之少年,姓谢,名长庚,年纪轻轻,便做了江上巨寇,号令豪杰。但他野心昭彰,心性狠辣,加上也有几分本事,又岂甘心一世以寇而生?早就立志登顶天下,谋这天子之位。为达目的,他将主意落在了洞庭长沙王王女的身上,想娶她为妻,以此为阶,步入官场……”
谢长庚伸臂,将她身子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慢慢地抱紧了。
慕扶兰依偎在丈夫的胸膛里,听着他发出的心跳之声,闭上了眼睛。
夜渐渐深了,身畔娇妻,已是沉沉睡去,谢长庚想着她白天看见那麋鹿母子亲昵相处时的样子,久久无法入眠,怕扰了她的安睡,他悄悄从床上起了身,出屋,立于阶前,望月沉思之际,听到院门传来拍声。
他穿院而出,过去开门。见是仆从来了,道方才城门门卒那里传话,城外来了一位少年公子,自称是城主夫人之子,来此探望双亲,叫予以传话。
谢长庚的身影定了片刻,仿佛才回过神。他猛地转头,似就要往里而去,忽又停了下来,再次转身而去,出了大门上了那来报信的门卒的马,驱着便朝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他赶到了城门口,翻身下马,一口气未停,奔出城门之外。
一个少年,夜色勾勒出他清瘦而颀长的身影,月光照出他清俊而隽秀的面庞,他静静地立在道旁,望着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