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王大,你听说没,在大夫人去的前几天,据说是被老夫人罚跪在祠堂的,听闻这大夫人接了国公府的中馈,做事非常洒落,丝毫不像是在深闺里出来的姑娘,二房被她压的说不上话。她婆母也是向着她的,怎么一朝之间……”
“难道是……忍不住寂寞……哈哈哈哈,女人嘛,哪里能没男人!”
“别胡说!我家婶娘在国公府做工,说是看见大夫人手上的守宫砂尤在的!这话说出去可是太对不起已死之人了。”
谢云殊重重将瓷杯一放,扔下了一块碎银在桌上,稳步向那桌人走过去,目光莫名的冷,直到那群人看着他,被他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了,才转过身去,换了话题,顺便咒骂了一句:疯子!
他笑了笑,出了酒馆,牵了马在长街上走。
长街尽头渐渐漫上一层冷雾,从雾里走出来一个清隽的少年,一见到他,就跪在了路边:“先生。”
谢云殊一怔,嘴角动了动,笑意有些勉强:“嗯。”
卫晏垂首站了起来,自觉的从他手里接过缰绳,为他牵马,在他身后一步,看着面前这道有些落魄的身影。
谢云殊是他心中最温厚的先生,最和善的长者,最卓然的君子。
在他的心中,自己的先生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他仰望的存在,以至于他忘了他也是肉体凡胎,也会喜欢上人,也需要在这样一个冬日,有人温声软语和他说话。
如果卫晏早知道先生和……她互相喜欢,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她改嫁的。
他最仰慕的两个人能在一起,该是一件多好的事啊。
谢云殊轻声笑了笑:“怎么都不说话,还在因我上次回去没和你说而置气?”
卫晏也笑了:“没有。只是在想些事情。”
谢云殊的声音有一点哑:“我想进祠堂看看。”
卫晏应了:“我会安排的。”
时过数日,祠堂里必又是干干净净一片了。他就算去看,也看不出什么,只是不亲自站在那里,他不甘心。
进国公府,老夫人和王夫人都去大昭寺祈福了,薛明钰自那次的事情之后被关了禁闭,卫晏倒说得上话,虽然谢云殊不是卫家人,他也会将他带进去。
祠堂里摆着一片灵牌,从国公府第一任老国公,伴着开国□□打下江山的大将,到最新的灵牌,上面刻着卫安礼的名字。
这里似乎焚了几日的香,鼻尖还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像是要压下那股血味。
卫晏出去,将门关上,将这幽黑的祠堂独自留给了他一人。
一时间,光线消失,目光所及处都是暗的。
他忍不住想,她是怕黑的,要不然那日在山路上也不会紧搂着他的。
那她一个人在这里三天,她那时该有多怕啊……
他总是因她的脾性忘了她的年纪。
她还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只是性子淡然持重些,偶尔又大胆恣睢些,总让他以为她和自己旗鼓相当,让他忘了她也会怕的。
他只见过她露出少女娇嗔姿态寥寥几次。
在那家小酒馆。
她说他们都欺负她的时候,他心里……轻轻痛了一下。
可也终究只是一下。
他不能告诉她真相。即使他知道那是薛尚书的手笔,可那人此时还有用,他不能与之为敌,只能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既惊且怒的匆匆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