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想离开,放她走便算是补偿她了。何况两个月对他来说足够了。
他原以为她只是爱慕虚荣,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舞女,来路不明,还有欲拒还迎的好手段,这样的人是死不足惜的。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错了。不知为什么,他忍不住有些怜悯她,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从某个内心深处一层层地漫上来。
他其实早就派人调查过她的背景,安州人,只上过小学,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两年前因为淮滇战役和饥荒,父亲在逃难的路上去世,母亲来到坤州后因为重病也死了,还欠下了一笔债务。为了还债和送她不成器的弟弟上学,她辗转去了凯乐舞厅。
便是在这里他总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样的人,能弹的一手好钢琴,会打网球,还是那样的娴熟?
他虽然听说过成为舞女之前会有训练班,不过也只是教她们跳舞而已,没有哪个舞场的老板会花高价去教她们那些。
正好徐婉给他断了一杯水过来,孟钦和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他已经很久没有让她弹过钢琴了,突然这么问,徐婉手里的那杯水晃了一下。
这一辈子自然没有谁教她钢琴,那都是上一世他让她学的本事,练了那么久,说自学成才未免有些假了,想了想只敷衍道:“之前只学了几个月。”
他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又问:“你怎么想着去学钢琴?”像她这样的舞女,哪里舍得花钱请老师?
徐婉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了些,她为什么学钢琴?她的钢琴就是他让她学的,因为上一辈子的他喜欢,因为杨小姐弹的好。
她十八岁开始学,启蒙太慢手也僵了,可为了讨他开心,她在洋楼每天都要反复练琴,手指上都弹出水泡。连那个教她的法国老师都说,她是她教过最刻苦的学生,比那些要靠音乐系的都认真。
她上辈子以为她只要琴弹得好,他就能喜欢她,可是她想错了。
“因为以前有人喜欢听我弹琴,所以我就学了。”徐婉只低声说了一句,没有去看孟钦和,随即便将话题挑开了,“二少,我去叫王医生来帮您检查一下。”
为了别人而去学钢琴,或许是她的心上人吧,也难怪她一直想离开,也难怪她那么怕他。
放了她何尝不是放过他自己,反正无论怎样做,他大哥也不会放过他,待他康复了,她也没有别的用处了。
虽然孟钦和答应要放徐婉走,但也说了是在他康复过,徐婉问过王医生孟钦和的伤势,医生也没有给出准确的说法,短则一两周,长则两三个月都说不定。脑震荡这种损伤头疼、失眠这些后遗症,外部是无法看出来的,因此是否康复主要还是要看二少。
她以前两年都待了,还去计较这两三个月做什么。何况孟钦和现在对她并不刻意亲近,除了她在一旁端茶倒水,也没有让她做别的什么事。
然而还没过几天,在那一年最冷的时候,淮军和晋军之间的战争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