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殷乐早就倒在他身上，流了一地的口水哈喇了。
这时候，车到站了。空气中隐隐漂浮着一层稀薄的雾气，但海珠市人已经习惯了。
姑娘和男朋友相携下车，人群中一个脸色青白的男人吸引了包括陈水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穿着皱旧的西服，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青黑，身体僵直。一双浑浊昏黄的眼珠子嵌在凹陷的眼眶里，看上去呆滞得无法动弹。
他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话，吐出的气息却是一股腐烂的食物味道，让人起了满臂的鸡皮疙瘩，胃里泛酸欲呕。
“他身上好臭啊！到底几天没洗澡了！”在他身边站着的人满脸嫌恶，跟其拉开了距离。
面对众人的嫌恶，男人似乎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毫无反应，还是直愣愣的目视前方。直到人群涌动，才动作缓慢地跟着大部队上了地铁。
车门缓缓的闭合，驶向了下一站。雾气悄然弥漫。
接下来的三分钟，对于陈水来说，恍若噩梦，仿佛他眼前正上演着一场精妙绝伦的荒诞戏剧。
他一定是疯了！
因为他亲眼见着，阴冷的雾气散开后，地铁里绝大多数人僵直的或坐或站着，他们的身体外貌急剧的变化着，眼珠子萎缩不动，失去焦距，脸部变得枯瘦，皮肤变得惨白，似水分蒸发般迅速干瘪下去。
包括靠在他身上打瞌睡的殷乐，那白净的小半张脸一点点爬满了深褐色的淤痕，放在膝盖上的手干缩成一半，就像整个人只留下一副没有血肉的骷髅身体。
他安安静静的靠着陈水，表情很安详。
陈水呼吸一窒，脸色变得惨白。
他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景象，惊惧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忘记了所有语言，只能呆立在原地，手颤颤巍巍的触碰着好友的躯体。那粗糙嶙峋的身子仿佛一折就断，面颊上还带着病态的熏红。让人无法相信，上一秒这还是个年轻的、二十出头的大男孩。
他环视了一圈，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发现全车竟然唯有他一人没有变化，刚刚那三分钟发生了什么？
“即将抵达美帝超市站，要下车的乘客请准备......”似乎为了提醒他，清晰的报站音不疾不徐地念完后，又用英文又重复了一遍，打破了车厢里寂静的魔咒。
他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怎么了？
陈水心乱如麻，但比大脑还快的是他身体的反应速度，就在车门缓缓打开的那一瞬间，他还是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临走的最后一眼，陈水看到了殷乐青黑的脸，那手里还捏着一张纯白纸质的检查报告。他颤抖着嘴唇，眼泪几乎是克制不住的飙了出来。
他原本是个信奉科学的无神论者，直到遇到了苏解净，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他成了半个天主教徒。
事实证明他的信仰又出错了。
因为，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又怎么还会经历如此可怕的人间炼狱？
他跌跌撞撞的跑下地铁，嘴里喊着：“快跑！”
门外站着一些准备上车的人，有几个上班族打扮的男人频频看向自己的表，脚下的皮鞋不耐烦地发出声响，几个年轻人低头玩手机，时不时交头接耳。甚至有几个年轻的妇女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拎着购物袋，根本没有人理会陈水的呐喊，把他逼得直喘气，只好声音拔高再一次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