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这大冷的天,你俩吃点啥?蔓蔓呀,先把厨房那炉子给我放开,赶紧烧点热汤给你们喝。”
“爷爷,叫你别起来呢,我们刚喝完滚热的羊肉汤,吃饱了才回来的。”
郁蔓蔓赶紧拦住爷爷,叫他好好躺被窝里,结果老爷子却不肯安生,又要起来给她铺床。
“白天我把家里那被子褥子晒过了,床垫子我弄不动还没晒,预备你明天回来呢。老家比南方可冷,我去给你多铺一层褥子。”
“爷爷,我自己铺,你可别起来。我这么大人了还不会自己铺床呀。”
郁蔓蔓拦住老爷子,陶越放下行李箱,跑去厨房把小煤球炉子提了进来,放开炉门,很快红旺旺的火苗就冒出来了,屋里暖和起来。
“蔓蔓,你收拾一下睡吧,我先走了啊。”
“哎,华子哥你赶紧回去休息。”
结果这句话又惹得爷爷唠叨了,披着大棉袄坐在被窝里数落郁蔓蔓:“蔓蔓啊,你这个死丫头,你好好叫表哥,他都多大人了,你咋还叫他小名儿呢,不像话,也不怕你哥生气。”
郁蔓蔓缩着脖子笑,陶越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听了就停住脚,转身笑道:“表爷,她都叫了这二三十年的华子哥,这有啥呀,别说蔓蔓,咱村里哪个小屁孩叫我一声华子,我都答应着呢。”
农村里这些称呼,真的是整个村子都能攀上亲戚,有的久远到当事人都找不清究竟是怎么个亲戚关系了,称呼辈分却照样完美地一辈辈传承下来。就像陶家,陶越叫郁蔓蔓爷爷“表爷”,叫奶奶“表姨奶”,一表三千里,到底这亲戚关系是怎么个渊源,小辈们其实根本搞不清楚。
然而农村还有句老话,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陶越家不是对门,是前后院。
陶越图省事儿,干脆也没开他那农用车,就靠路边停在郁蔓蔓家门口,自己把郁蔓蔓的大行李箱放好,跑回家睡觉去了。
郁蔓蔓又跟老爷子聊了几句,安置他睡下了,把火炉子提到隔壁自己住的屋子。
这屋子她从小住的,一个小单间。这几年她回来少,长时间没人住了,这样的老房子,屋里似乎有些潮气。她放开炉火让屋里烘热,炭火的温度很快让屋子里变得暖和许多。
床上放着新晒的被子,还带着太阳的味道,铺好床,热水泡了脚,再把炉子封好送回厨房,才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
不知怎么却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
郁蔓蔓满脑子乱七八糟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各种念头各种回忆……从小长大的老房子,让她有一种归宿感,或者说叫宿命感,想着倒计时九十六天的生命。
时间,是过得太快了?还是太慢了?
听着外面公鸡都叫了,还不止一只,公鸡们互相应和似的,此起彼伏叫成一片,也不知这是叫的第几遍。反正过了好长时间,迷迷糊糊终于睡着了。然后就一觉睡到太阳多高。
等她爬起来,保暖裤子小棉袄,抛弃了昨天穿回来的马丁靴,靸拉着农村家常的绒布棉拖鞋,懒洋洋打着哈欠走出去。
“爷爷。”
“起来啦?煮了红薯玉米粥,你上次打电话不是说想吃吗。”
郁蔓蔓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睡到天半晌,还让偌大年纪的爷爷给她做饭吃。她去切了一小碟酸豆角,一小碟萝卜干,把昨天晚上打包回来的酱卤牛头肉放在蒸锅里热一下,盛了粥叫爷爷吃饭。
如今时兴农家饭,红薯玉米粥在城里也吃得到,可不知怎么,总是没有农村家里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