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丈可不是梁满仓那样两眼一抹黑的土包子,出手也是狠。先翻出一桩谋杀案,乃是黄赞的另一个学生,为结姻名门杀死了自己的爱妾。但凡家里硬气一点的,都不大乐意女婿只拿女儿当牌坊,却与种种美人卿卿我我,也不乐意女儿去夫家养现成的孩子。何苦来?一般想要求娶的,多半就是把婢妾遣散或发嫁了,又或者心地不好的就养在外面。
黄赞这学生做得绝,把人给杀了。
夫杀妾减等,如果再有恰当的理由,罪责会减到极轻极轻。但是这个人品就太令人侧目了!
另一个倒没有这么不堪,他是以前穷惯了,做官之后事也做、钱也捞。黄赞却是被这一个学生给坑苦了,盖因这个学生生活很俭朴,盖的被子是布的,穿的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皮带都磨掉漆了。
哪想得到他捞钱捞得风声水起呢?
一时之间,两下□□味渐渐浓了起来。
纪申看在眼里,不由犯愁,他看得出来两位是顶上了,但是所参之事俱是事实,这个风气是要整肃一下的。纪申知道,费燮参的这些人里,有不少是走门路上来的,并不全是什么萧司空一党的出身,这个根子还要追溯到桓琚时代,桓琚抓大放小,不少小事他都不管,有人求个官儿,他只要高兴了也松松手。是得费燮这样的人来整顿一下。
同理,黄赞的两个学生被参,也是确有其事,都是该法办的。
这与“肃清风纪”的主张是没有冲突的,纪申劝桓嶷安抚百官,并不是要他把什么破事都容忍了。容忍了这些污糟事,岂非寒了正人君子的心?这绝非是安抚的本意了。
纪申又怕两人火气上来,最后结了仇,不能和平相处,那岂不是要误事?
纪申不假思索地将宋奇召了来“你去劝劝你岳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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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奇领命,当天就去了黄府。黄赞的府上也似当年萧司空的府上一般车水马龙,或许不全是冠盖云集,已有了一点萧司空的气势了。
宋奇不由感慨。
黄赞对女婿是重视的,也知道宋奇有自己的立场,翁婿二人的关系颇为微妙,使黄赞对宋奇不似寻常子侄般呼来呵去,言行间总多那么一点客气。
翁婿二人见了面,宋奇先跟黄赞小赞一句他府里府外的热闹,接着话风一转,提到了近来为御史大夫的事而起的争执“您要效仿萧司空吗?”
“我如何能与萧司空比?”黄赞客气了一句,听他的话音,倒不像是觉得比萧司空差似的。
宋奇反话正听,紧着问了另一句“那要与太尉比了?”
黄赞脸色微变“为何会这样讲?!”
宋奇道“圣人初登大宝,正是最生疏艰难的时候,是需要执政们齐心协力、稳定朝局的时候。谁在这个时候让他的气不顺,恐怕不是件好事。就像是一个人,小时候被欺负了,长大了之后是会记一辈子的。倒是长大之后挨几拳,反而容易忘。您说是吗?”
黄赞笑了“你呀你!不该妄度圣意。但是呢,为国柄政,又要做到心中有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愿闻其详。”
“圣人虽年轻,并非全无主见。圣人虽未对我合盘托出,却也是有他的方略。只要方略不变,那就有迹可循,不必担心自己会做出不妥的事来。以我之见,圣人欲一扫暮气。”
黄赞说得笃定。新君登基要做什么?一是坐稳江山,这个先帝给他做得太好了,几乎不用操心,桓嶷登基之后三下五除二,赏的赏、升的升,就齐活了。二就是要做出他自己的气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