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曾料到刘夫人这么轻易就去了, 如果是南氏大家反而不会惊讶。南氏活得太苦, 悲苦掏空了她的活力, 整个人仿佛一个漏勺,不管往里倒多少东西都能漏出来。刘夫人则不然,她今冬还很精神地四处拜访。
一家人呆立了一阵儿,被扣下来的大夫只觉得脊背发毛, 小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府是不是……准备后事?”袁府办后事,他大概就能走了吧?瞧御医也不像是被拉出去灭口了。
梁玉等人这才回过味儿来,刘夫人真的去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直以来,刘夫人对她的教导比杨夫人要多得多, 也要深刻得多, 梁玉无法想象,没有刘夫人的家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随着她的一声, 所有人紧跟着号啕大哭。哭过一场之后, 才想起来要收拾后事。刘夫人的封诰随夫, 级别比儿子、孙子都高, 够格上表让鸿胪寺派人过来了。然后是袁樵丁忧的折子,他是承重孙,得守三年孝。接着才是普通人家办丧事的种种事情,穿孝、布置灵堂、给亲朋送信等等。
刘夫人病重的时候袁先就跟太学里请了假,正好相帮袁樵处置事务,内里是梁玉带着萧容,杨夫人从旁指点。梁玉与萧容都年轻,好些事情仍需杨夫人提醒。梁玉又要去监督更换家中装饰,又要亲自盘点府内所藏诸般事物是否足用。忙得脚下生风,冷不防一脚没踩稳,被铺的地毯结结实实绊了一跤!鬓边金钗玉簪摔了一地。
四下一片惊呼“夫人!”
萧容等忙上来将她扶起,梁玉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个大蒸笼,热气不断地往外冒,将自己给蒸得直犯晕。
“我没事儿,正好卸了这一头累赘,”梁玉抬手将妆饰扯下一扔,卷起袖子,“我洗把脸。”
洗完了脸,人也恢复了一些,梁玉渐渐冷静下来,重新安排家务。
时已过午,府中上下一片忙碌,灵堂还没搭好,袁氏族人里路近的已陆续到了。袁樵家里人口忒少,仆役虽多却不能代替主人,族人的到来解了燃眉之急。袁尚书先打发了两个儿子过来,相帮待客,袁翼近来在府中躲羞,也派了子孙过来。这个时候又显出大家族的好处来了。
待府中粗粗有个办丧事的样子,天已黑了下来,附近早有人家知道袁府死了太夫人,消息飞快地传了出去。
自杨夫人起,人人忙得没有功夫互相安慰。杨夫人擅哭,现在却不是心无旁笃只管哭的时候,她一面哭还一面吩咐“要、要看顾好二郎他们姐弟,大、大人忙,也、也不能疏忽了孩子!”
又问“舅、舅家来人了吗?”
刘夫人去世的时候侄子刘建还在御史台,并不知姑母已经去世,却知道刘夫人病了。梁玉犯宵禁闯宫,拖着一串的不良人跑了半个京城,御史不参她才怪!弹章交到刘建手上,刘建才知道姑母病了。于礼而言,梁玉此举值得夸奖,却是触犯了国法的,御史不管是渎职。
御史台还没拧过崔颖在时的那根筋,又遇到一个弹起人来像弹棉花般卖力的费燮,刘建手上拿到了三份内容相仿的弹章,都是从梁玉起。有只说她这个人的,有说要约束外戚的,有说要整顿京城治安的。
气得刘建将三本弹章叠作厚厚的一叠,用力拍打着桌面“添乱!添乱!添乱!”
骂完之后,心里也不踏实是什么样的病值得犯宵禁闯宫?回家须去问候。若是小疾,我当好好说一说她们,不可无视国法。桓嶷这个皇帝做的还能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