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殿内响起的声音极是尖细:“……陛下差奴婢来问,云麾将军知道错处了吗?知道了,便可以起来了。”
阿鸩背脊孤峭,沉默不语。
那内侍叹了一口气,四下瞅瞅,见着并无一人,便走近过来,悄悄地说:“叶小将军,你何必与陛下争这口气呢?你服个软,哄得陛下高兴一些,岂不是很好么……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但仍还记得你,你只要说个好话,想要很快就可以过去了。”
若是换了个人,这内侍还不敢这般说话,可是他得了高人提点,心知眼前这脾性孤拗的少年,是当真被皇帝放在了心上的。此刻说这些,并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差事,还想要结个善缘。
岂知道这少年将军仍旧一言不发,身形孤峭挺拔,沉默如孤竹。
内侍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见实在是劝不动他,终于不再开口,匆匆的回去复命了。
日头渐渐上了正午,阿鸩依旧沉默的跪着。
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叫嚣着疲乏、叫嚣着疼痛,不得安歇。他在战场上不是没有受过伤,在军营中不是没有受过责罚,但是从没有哪一次,像昨夜,像今日这般煎熬。
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昏迷过去,可依旧支撑着自己笔挺的跪直,也不知究竟怀抱着如何的坚持。
脚步声来了又去,匆匆而又虚浮,是先前的内侍去而复返,换着花样想要劝说。
自然一无所获。
日头西沉。
那不知是寂静了多久,空旷寂寥的大殿里,终于又渐渐有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沉缓有力。阿鸩猜出了来人是谁,视线的一角瞥到了银丝绣线,玉璧龙纹。他听到头顶传来了低沉的问询:“……叶鸩,你知道错了吗?”
皇帝仍旧是想要给他一个台阶下的。
先后递了那么多个阿鸩也仿佛不明白,他终于忍耐不住,亲自过来了。
阿鸩喉头动了动。
嗓眼仿佛泞住了,吐出的声音嘶哑嘲哳,可一如既往,不曾有半分改变:“臣有罪,应当受陛下责罚……”
皇帝眼眸中暗沉一片,仿佛有暴风雨在其中搅动。他看着眼前冥顽不灵的少年,怒极反笑道:“好,好,好……”
却戛然而止,忽的没有了言语。
下一刻,声音陡变:“都傻了吗……传太医!”
自从晨起后就水米未进的人,一直跪到金乌西坠仍旧挺直着背脊。在皇帝到来的这一刻,终于不堪支撑,昏迷了过去。
一众内侍全都以为大事不妙,只叹气叶小将军怎的这般顽固不堪,李霜行更是时刻准备着上前劝阻。
忽的见皇帝弯下腰,亲自将晕过去的少年抱起来,匆匆朝殿内行去,又小心翼翼放至龙榻之上。
何曾见过陛下有如此温柔细致的时候。
想必是当真上了心吧……
四周缭绕着清苦的药香。
阿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原本以为自己醒来后还会躺在含光殿里,没想到彻底换了个地方。
入目的是老妇人满含担忧的神情,见得他醒过来,终于长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佛祖保佑,终于让我的乖孙孙醒过来了!”
老妇人满头银丝,衣着简朴,不饰珠翠,倒像是寻常人家一般。手捏佛珠,慈眉善目,当真为了他的醒来而高兴。
零星的片段搜寻之后,阿鸩认了出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