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问我一句,确定吗,不后悔吗?她哪怕打我、骂我,伤心、愤怒都可以,但是她为什么一样也没有呢?她那个眼神我永远都记得,冷静又绝望,像是我夺走了她所有的光。然而,我那时已经被父母逼的心如死灰了,就咬牙说还是分手吧,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最亲的人天天以死相逼,爱情与亲情天天在我脑子里打转。坚定?怎么坚定?难道我不用孝顺吗?”江北几近崩溃。
“然后,然后……晓香轻轻地跟我说好,就离开了。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见到过她。所有可以联系她的方式都被她单向切断,她只给我寄了一封信,信上写了一句话……”
“从此,我们只是朋友。我如愿了,可我为什么不高兴呢?”
江北笑着说完这句话,泪如雨下。苏阑有些悲伤,像是亲眼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一张纯白的信纸上,只有八个字的简短回复。这八个字一点也不流畅,写信人像是一笔一划都用尽了所有爱意与痛苦,字未能穿过薄薄的纸张,却扎进了阅读者的心。
也许其上,还有一些干涸的泪渍,却如同挽留一样消散在空气里了。
江北用纸擦拭掉了眼泪,连精致的妆容有些模糊她也没管,“其实我告诉你们这么多还有一个原因。”
风轻舟盯着她的手腕看了一会,才沉声问:“……放下吗?”
“对。我以前没放下,现在,我想放下了,我想做回我早该做到的忠贞……他是无辜的啊。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所以,让晓香也放下吧。同样,告诉阿姨叔叔,我对他们很抱歉。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让她放下我,和别的人在一起吧。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人的一生很短,她配得上更好的人。现在这时代不是很好吗?自由恋爱,自由恋爱了啊……尽管,太晚了。”
说完这句话,江北歉意地低了低头,就拿着纸想要离开咖啡厅。这段话信息量过大,没有理解的苏阑正想拦住她,被风轻舟越过桌按在了位子上,“让她走。”
“可是……”
风轻舟摇头,“让她走。”
苏阑捏了捏拳头,放弃了阻拦江北,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即将推开门离开的江北,“江小姐,最后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最开始相遇的酒吧,叫什么名字?”
江北的眼中有短暂的迷茫,却很快笃定地答道:“如水。”
咖啡厅的门渐渐合上。
苏阑听完意料之中的答案只觉得心里更加悲伤,江北知道何晓香是如水吧的常客么,知道她明明不接受任何人却还是常年去那里的理由么?
江北……回去过如水吧么?
虽然风轻舟经历这些比苏阑多的多,却也无法避免伤感,嗓子有些哑了:“你想让她们在一起?”
苏阑点点头:“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俩都无法忘记对方。这么深厚的感情还在,为什么不在一起?”
风轻舟望着江北那杯苦涩的美式咖啡,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但,她们俩不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
“江北不是说过,她们俩为对方纹过身?刚才我看到,江北的手腕上,有一段很奇怪的痕迹。”
苏阑一惊:“你是说……去掉纹身的疤痕?”
风轻舟把杯中已经冷掉的剩余咖啡喝完,满嘴苦涩:“而且……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有一圈白色的压痕。”
苏阑沉默了。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这两个人说“自由恋爱万岁”这句话时的心情,该是有多沉重。
沉重到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