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明给他一个白眼,还真把自己当活神仙了,他匆匆忙忙跑去二楼实验室。
“那,我们去吃饭?”徐永问道。
他还年轻,完全看不到以后千军万马镇定自如的气场。
“你先去吧,我来之前吃过了。”赵长天把人赶跑了。
现在,下午六点,天色微微昏暗,整个实验室剩下他一个。
赵长天换上白大褂,推开了细胞房的门。
到细胞房要通过两个长长的缓冲过道,过道和房间顶部都装有紫外灯管,用来杀灭空气中的微生物。
按理说,在做完试验人离开后,紫外灯应该立刻打开。
也许是为了节约,房间和超净工作台的紫外灯都关着,台子上堆满了反复用过的玻璃滴管、培养皿和六孔板等。
1986年,国内还没有一家出售分子和细胞试验相关试剂和耗材的生物公司,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从国外购入。
耗材还好,可一些工具酶,比如切割DNA的限制性内切酶容易在长途运输过程中活力下降,甚至完全失活。
培养细胞必备的胎牛血清和各种培养液也很容易在磕磕碰碰中,由于包装损坏渗漏或被污染。
这些都给国内的研究造成了大量损失,钱、时间和精力。
外汇管制下,每年要打报告申请额度,购买试剂非常不容易,因此大家经常会共用试剂和耗材。
玻璃器皿啥的都是洗干净灭菌后重复使用。
曾经有一年,翟和中出国开会,被厂家赠送一批分子生物学试剂,回国后他主动申请系里共用,受到学校的高度表彰。
但是,共用试剂的情况下,细胞极其容易被污染。
朱正明数据不稳定,也许和污染有关。
因为污染细胞的除了细菌霉菌,还有支原体。前者用肉眼可以判断,后者却很难分别。
支原体是一类小型的原核微生物,细胞膜上有甾醇,无细胞壁,微米的过滤器,在细胞培养过程中感染发生率达到63%。
细胞被支原体污染是世界性的难题,被污染后,虽然细胞的基因和蛋白表达等发生改变,但细胞外形和生长速率基本不变或略微变慢,因此很难察觉。
有人统计过,发表在期刊上的,超过十分之一的基因表达研究,都有被支原体污染的迹象。
2013年,nature规定,涉及细胞培养的文章,必须进行支原体检测。
在做试验前,必须确定细胞无支原体,数据才有意义。
检测支原体有多种方法,直接培养需要几个星期,又没有现成的检测试剂盒,最快捷的就是PCR。
赵长天戴上手套,用酒精棉细细擦过,取出培养皿,在倒置显微镜下看了一会,形态还算正常,没有小黑点,但贴壁情况不太好,很多细胞已经悬浮。
他取了1毫升细胞培养液,离心重悬两次去除细胞,90度加热15分钟,然后用氯仿和异丙醇抽提支原体DNA。
过程很快,两个小时就完成了。
离开生化制药厂时,他打包带走了所有的菌种和质粒,保存在繁昌制药厂的冰箱里,同时也带了一份到京大。
因此,Taq酶是现成的,唯一需要的是检测支原体的引物序列。
提完DNA,又用DNA固相合成仪合成了两条序列。
一番忙碌,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
窗户开着,隐隐能听到传来的吉他声,还有音乐和大声朗诵诗歌的声音。
这个年代,认识和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