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兴昌记得这件事。只是那时候他一直不同意这件事。
他总还是觉得许攸宁的右腿肯定能治好的,等治好了腿,就要让他去考功名。
许兴昌自小受自己父亲影响,心里不可避免的也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学木雕很浪费时间,他还是想让许攸宁用这些时间多看书,不要将以前的学问拉下来。
“......所以你压根就没有听我的话,还一直偷偷的在学木雕?”
许攸宁点了点头:“我跟着叶爷爷学了半年木雕,叶爷爷就说我可以出师了。他们父子经常在外面接一些活回来做,有做不完的就分我一些,得来的银钱也分我一点。另外我闲下来的时候也会雕一些东西,托叶爷爷的儿子赶集的时候拿到镇上去卖。这袋子里面的银钱是我这两三年这样积攒下来的。虽然也不算很多,但节俭点儿用,应该还是够办一场还算过得去的喜宴的。再有,明日要送过去的聘礼我也想过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递过来。
许兴昌低头一看,就见是一块翡翠玉佛。
玉质很好,在星光的照耀下表面竟然是水润润的,看着很通透。上面雕刻的观世音雕像垂眸敛目,一脸慈悲。
许兴昌变了脸色:“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许兴昌从来没有隐瞒过许攸宁是他捡来的事实。等到许攸宁十岁上的时候就明白的告诉过他自己捡到他时的场景。
是个落日黄昏,许兴昌急着赶路要去找地方投宿,忽然听到路旁的树丛里面有微弱的小孩哭声。他走过去拨开树丛,就看到有一个约莫一两岁左右的小孩坐在地上哭。旁边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高大男人,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看就要死了。
许兴昌一开始心里也有犹豫害怕,但后来还是大着胆子上前查看。
浑身是血的高大男人双目圆睁着,目光其实都有些涣散了。察觉到有人走过来,也不晓得到底费了多大的劲,猛的就伸手拽住了许兴昌的衣摆。
许兴昌吓了一大跳。就听到那男人微弱的声音在断断续续的说着:“救,救小,小主子。求,求你。”
许兴昌想要拉开他拽自己衣摆的手,但那个男人纵然快要死了,力气依然很大,他无论如何都拉不开。
小孩子还坐在旁边哭。眼见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许兴昌就顾不上这个男人,连忙将小孩子抱起来查看。
脸上和衣服上都有好些血迹,不过仔细查看一番之后就发现小孩子身上没有受半点伤,都好好儿的。
许兴昌这才放下心来。
低头看躺在地上的男人肚子上有很长很深的一道伤口,都能看到里面的骨头和肝脏了。也不晓得是被什么利器给砍伤的,眼见是救不回来了。可还是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摆,目光牢牢的盯着他。
许兴昌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晓得这两个人肯定来路不凡。男人身上穿的是一套质量精良的软甲,应该是个侍卫之类的,小孩子身上穿的衣裳料子都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绸缎,上面的刺绣也很精美。救了这个小孩子他很可能就会惹上祸事。可是要他现在转头就走,不管这个小孩子他也做不到。
已经入了冬了,他这转身一走,不说这两个人的仇家会不会追过来,就是在这里过一晚,这个小孩子也肯定会被活活冻死的。
左思右想之下,他轻声的问躺在地上的男人:“你要我救这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