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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今于佛前,自说誓言(1)
    除夕夜,从白日等到黑夜,日头落下,沈策方才现身。

    本想趁着天明能看看他的样子,这愿望也落了空。

    兄妹俩在屋里相对坐着,她眼里只有他模糊的影子。他鼻梁上有一道旧刀伤,白皙的脸因为这道伤,多了几分阴郁。

    “从小守岁,我就看不清。”她不无遗憾。

    永远在除夕夜看不清身边的人。

    “晚上东西不干净,看不到也好。”沈策的嗓子和脸一样,都受过伤。是十五岁那年领了一路骑兵披着沾湿的蓑衣,穿过冬日里火烧的林子,突袭敌军落下的伤。浓烟过喉,嗓子坏了,形容不出的音色,粗糙、哑,低,却不沉。

    婢女们总说,郡王说话的声音让人害怕,尤其在夜里。

    她不觉得。

    他的影子在动,是上身在动,伴随而来的是清脆的声响,啪地一声,啪地又一声,她凝神听着。

    “手给我。”他说。

    她笑着,掌心往他的黑影前凑。

    掌心落下了几粒已煮熟、晒干的果核:“夷人进奉的。”其中夹着他的体温。

    她的心像被灼了下。

    “脸过来,让我看看伤。”

    她将案几推到一旁,靠到他腿旁,左脸朝向他。

    那一块红在左脸下方,不大,但因为她脸小,显得很刺目。皮肤上没有疤痕的狰狞,只是红,因为伤过,皮肤愈合后变得薄了,所以才红。

    有多久了,两人没这么安静地对坐着,他没如此认真看过她的脸了。

    “我听人说,你杀了一个说书人?”

    “谁说的?”

    不好提是谁说的,怕他震怒要怪罪旁人。

    哥哥没追问。

    她却像坐在烛火上,浑身要烧着了似的,脸也在发热,一旦脸红,这块伤会更醒目,怕被他看穿,仓促别开脸:“养得差不多了。小伤而已,不要紧。”

    “不要紧?”他笑的声音也是沙沙的,“你若不嫁人,倒不要紧。”

    “我也没想嫁人,谁能娶得起沈策的妹妹。”她咕哝了句,是在撒娇。

    他又在笑。

    怕是这一年的笑,都在今晚给她了。

    没多会儿,剥果壳的动静再次响起,像更漏,节奏和频率都很整齐。

    让她想到幼时俩人在屋子里,那时还没想到用香灰的法子。她被黑暗围拢着,怕得慌,没多会儿叫一声哥,没多会儿又是一声哥,他怕答应多了,被主人家嫌弃,让她不要说话,看着书,用指时不时叩一下木地板,为她驱散心中惧意。

    ……

    隔日再睡醒,她身上盖着他的狐裘,在泛白的日光里,案几上有两个白玉碗,一碗满满地装了剥好的果实,坚硬的果壳则堆满了另一个玉碗。

    “郡王说,你肯定要看看这些果壳,不让收拾。”婢女在一旁说。

    她趴在那,盯着它们看。

    果实是酱红色,果壳呈乳白色,昨夜吃了不少,此刻终是见到了它们的真面目。

    后来她从下人口中得知,除夕夜,沈策日落前就到了城内,有意等天黑入府。细问下,才知道他是因为受了伤,在肩上,不想让她看到,有意如此。进她的院子前,怕她看出来绑缚着手臂,又让军医拆了绑带,冲洗掉身上的血腥气。

    不久,沈策再收五城,江水两岸皆归王土。

    沈宅所在的柴桑乃军事重地,地处要塞,皇帝担心沈策日渐势大,迟早要有反心,下旨让沈家从柴桑迁到都城。

    这圣旨看似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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