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必须要背对着它才能融入大地,但心里还是想着槐树,晓得自己要命不久矣,明白不能违抗自己必落的天意,只是这心底,终归还是有点私心。
最后真的到了连‘看一眼’都做不到的地步,就只能认命地落到老槐树的脚下,沉入土埃,心甘情愿成为一点能为老树有用的沃肥。
可是树上还有那么多的叶子,就算掉了一片,树身上还有千千万万片;就算所有叶子拼尽全力也要留在老槐树上,但最后都逃不过命落下,被老树遗忘。
终还是……离开……
一次次的枯黄,一次次地重生,就算所有的叶子都是同样的颜色,也无法再记得,哪片是哪片。
又有什么办法?
叶子太多了。
即使老树记得所有的叶子,可它自己也有枯死的一瞬间,那样,即使记得,又有什么用?
明明不想离开,迫不得已,才是最割心的痛。
就像一条有弹性的皮绳,一头拉一只手,两个人一起拉伸,那绳身就是一起度过的时日。
可是到了最后,谁最舍不得放手,谁最痛。
约定,往往是记得的人最难过,因为对方已经忘掉了,记住了,又如何?
“沈老师很厉害啊,”祝红抬起头,一片片的落叶掉下,虽然有些会随风飘远,但是最终还是尘埃落定的命,“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大学教授。”
沈巍沉言,开口:“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那,沈老师就没什么愿望吗?”祝红看向沈巍。
“……”沈巍微微转身,似乎有点逃避,“不论是什么愿望,或大或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不如先牢抓眼前的一切最为妙。”
祝红轻笑,干净的短发随风洋溢:“还真是教授啊,说话都跟别人大相径庭。”低头,抬手,手上沉下了一片落叶,枯黄了,但是能看出曾经的风光,“沈老师觉得赵云澜怎么样?他作为一个处长,对我们就像一个鬼见愁似的。”
“他这么年轻就带着你们出生入死,”沈巍也接住一片落叶,但是是绿色的,新绿,是刚长出来的,似乎落下来就是它自己的本意,“其实他更不容易。”
“沈老师很了解老赵嘛——毕竟你们最近走得近。”这话意味深长,这其中的涵义,不说也明白。
沈巍轻笑,手指捻着落叶的叶茎:“没有谁是真正了解谁的,人人只是对别人的看法不同而已,那不算了解。”
“看法?”祝红问,落叶已经在她的手上,被风吹得颤颤巍巍,像是要掉了下去,“看法不就是了解吗?如果没有看法,怎么去了解别人?”
“呵……”沈巍星星点点的眼睛里是落叶的影子,但更多的还是赵云澜的样子,老槐树的脚根还是能映进他那看似能装下无穷的眼睛,“看法只是见解,了解的,是心。”
骤然,醒悟,手里来了力量握住落叶,祝红的心突然跳动起来,恍然大悟:“心?那我也要去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谁的?”沈巍斜视着祝红,“还是说……”
“是我自己的。”祝红欣笑,微弯的眼角和浓密的睫毛在沈巍的角度上稍稍遮住了一些眼睛,若即若离,“看懂了自己想要什么,才会明白别人想要什么。”
对于祝红的说辞,沈巍颔首低眉,视线从祝红的身上转移到了老槐树的树干上,略仰面,并不刺眼的阳光也让他稍微地虚上眼睛:“这样也好,于情于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