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从最初的那天开始讲起。
沢田纲吉,一个算是大龄而且碌碌无为的上班族,本该在这个时间段随着人流穿过人行道然后停驻在自己家门前,可是当他忽然感受到一阵恍惚后,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常行为就成了幻梦。
他动不了了。
准确来说是在绿灯闪烁红灯即将亮起的刹那间,他再也无法迈出下一步。
太糟糕了,情况不是一般的糟糕!
纲吉甚至不能张口呼救让周围的好心人帮他一点忙,就是像颗皮球一样把他踢走也行。
事实上,不仅没有人帮他,比这更寒心的是归心似箭的人们根本没有给予纲吉哪怕一分一毫的余光。他独立于人行道中,如同飘渺的空气,人们自然而然地避开他,忽视他,压根不会走上前去问一句“朋友,你怎么了,是不是需要一点帮助”这样的话来。夕阳下,车喇叭频繁响起,跟轰天的雷鼓似的,震得纲吉耳膜都要裂开了,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他知道,这是死亡的前兆,只要红灯一亮,他必将可怜地躺在好几个车轱辘下,或者飞上天去,体会一把空中飞人的感觉。可不管是哪样,他都要死了。
我的人生就这么结束了吗?
纲吉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并不怎么美好却又不是那么悲惨的人生。
他是一个孤儿,从有意识的那天起就待在孤儿院了。对纲吉来说,那是个不错的地方,有一位娴静而优雅的女士,她打理着孤儿院的大小事,照顾他们这些个性不一但总归有些问题的小萝卜头,然后日复一日,白霜爬上了她的发丝,她的眼尾交叠出一道道深刻的褶皱。伴随着女士的变化,纲吉也长大了,他从小就是萝卜头里最安分的一个,比起变得更加偏执或者叛逆的同龄人,他一直都那么安静,即便因为安静,女士将更多目光放在了其他朋友身上,两人的对视变得越来越少,他也不曾有过怨言。
从性格方面看,纲吉是有一些早熟的,他通常害羞而乖巧,喜欢缩在一角听同伴们说话或撒娇,不得不说他很习惯那种氛围,相反的,如果当时要他跟其他孩子一样经常和女士咬耳朵说“你应该更关心我一点”这种话的话,他反倒是讲不出口的。说他懦弱也好,不会争取也好,纲吉都只会感激她,感激那个曾经抱着自己数星星的温柔女人,不管那份爱意有多少,被其他孩子夺走了多少,他至少拥有过,女士让他有过一个家,有过兄弟姐妹,虽然不是亲的,但纲吉总归有了一种自己不是一个人的感觉。
就算后来离开孤儿院,外出工作了,纲吉也时常想念那位女士,想念那家孤儿院,当然他也经常回去探望视力越来越差的她,每个月拿出不多的补贴交给她。他们一直过着平淡却有生机的日子,直到最后,在飘着雨的一天,纲吉在她的葬礼上献上了一株鳞托菊。
那是纲吉成为如今公司的正式职员的前一天,他终于成了名义上的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再后来,就是没什么可回忆的职场生涯了。
重复的日程让纲吉渐渐地失去了挣扎的念头。
也许就这么死掉也不错。
轰鸣的引擎声唤不回纲吉的思绪。
换个角度来想,他实际上是要和他的院长妈妈重逢了,尽管是在地底下,可是那样听起来也是美事一桩不是吗。
纲吉认命地闭上双眼。
他想或许再过一秒,或者两秒,他就该躺下,倒在一片血泊中了。
然而这两秒时间过得那样漫长,漫长到纲吉不得不张开眼睛。他不可思议地撑开眼睑,接着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世界仿佛静止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