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无语凝噎,也根本回忆不起跟什么糖果大王的儿子打过照面。那几天她回忆低湍流风洞内径正起劲,每天两点一线的房间与浴室来回穿梭,连吃的都是穗细给她带上来。她难得下一趟楼,脑子里飞过去的也全是各种公式与数据,哪里看得见什么人。
见楚望不说话,真真便以为触动了她的伤心处,忙将上尉从驾驶室里攘出来,直骂道:“烦请你讲两句话行吗?”
上尉咳嗽两声,极为腼腆的说:“具体我也不清楚Tse在哪里……”看了看真真神情,补充道,“不过我想大约是在英属东南亚地区,因为往常在太平洋地区犯了过错的军人,也是被送往那里审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因为Tse的父亲在东南亚势力很大,听说他一直在为他打点,因此不会受到太多牢狱之苦……他本人在军中人际关系及口风也极好,不会有人给他脸色看的。”
楚望认真听着。
上尉看她神情专注,又说,“过几天审理过后,不知道上海又是什么势态状况。如果六国审查员能给出一个公平决断,在我们被遣返回国时……Tse大约也会一并遣回英国去。”
上尉在说到最后一句时犹豫了一下,不过她也能猜到:谢择益身份敏感,在所有事情处理上几乎完全忽略了帝国利益,几乎将与他共事多年同事推向深渊,而他却没法给出一个合乎情理的解释。他如今处境极为复杂,在审理结束后,假使六国租界利益暂告一段落,他脱得了枉顾租界利益的罪责,脱不了枉顾国家利益罪责。到那时,他的审判也许就会全权交给他的国家。而他的近况,比起如今失职的佐久间;往后,也许更会像是如今落了难的郑先生。
倘若羁押他的英军脱离了英属东南亚殖民的范围,在他父亲力量庇佑不到的地方,他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她有点不敢想。
——
在公开审理的前一周,她与许小姐再次收到司法公庭的证词取证邀请。
她与许小姐都被请到一间讯问室,里外隔开,有一堵玻璃窗可以看到询问过程的一切状况。许小姐先被请进去,她等在外面的长椅上时,听见英国审讯官在翻译陪同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问她一些问题。
你是几号进入纺纱厂医院实习的?
十三号。
动机是什么?
我从前就读于仙台中学,是医学预科学生。
火场当日发生了什么?
那天由我值夜,听到外头有响动与脚步,有人突然将我所在楼层铁栅栏锁上。后来着火了,每一层他们都预备有火油。
后来一位英国陆军上尉救了你?
是的。
他是如何得知纺纱厂医院大火的消息的?
我曾经将纺纱厂医院所见告知过我一位朋友,林。当天我们本该一齐去华懋舞场,因为不想耽误值夜工作,我便没有去。虹口附近本就不安全,尤其我是个女孩子。她应该是同他讲过,叫他留心我的安全。
天津丸号的男童、纺纱厂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