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夜里,我下了电车沿着河畔行走,走到你的公寓外,我看见你的窗户亮着昏暗的灯,窗口的花瓶插着一束百合花。这是我从未见到的。
我开始猜测,你新交了女友,或是哪一位女伴赠与你的?在那一刻,一楼的窄门打开,你的仆人,沃尔特先生走了出来。他看见了我,问我:“你来找斯先生?”
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
他说:“他有事出门了一趟,不妨事,请先上楼来坐一坐,喝杯茶,他应当很快就回来。”
我嗯了一声,跟随沃尔特先生上了楼,脸颊通红,心脏狂跳。我知道这不体面,但我收敛不住自己私下打量你屋中陈设的目光,你使用图案考究的暗红色松软地毯,你屋中各色书柜与黑压压直堆到阁楼的书籍,还有油画,还有白色雕塑……我控制不住我的目光,我希望我能记住你阅读过的所有书籍的名字,你屋中所有家具的形状。可这里都是你的气息,全是你。你不在这里,可是光是在这里坐上五分钟,已足够我醉倒当场。
可是如果你回来了,我应当如何解释呢?告诉你我翻译了一些你的著作,不过我害怕措辞不够精妙惹你生气,所以一直没有寄出过给出版社。我想你一定会生气,你已经那样著名,怎么会允许一个半吊子语言学生染指你的作品?
或者我应该向你讲明真相,告诉你我对你长达五年不知因何而起的痴恋,告诉你我熟读你的每一本书,像个痴狂的病人一样沉醉于了解你的一点一滴。你不爱吸烟,可你随时都携带一只褪了色的打火机,因为一个姑娘。你有一些孩子气的举止,比如时常趴着阅读书籍,这种习惯使你右眼视力渐渐变得有点糟糕,因此你不得不在二十岁那年戴上一副眼镜——一副单片眼镜,因为你左眼仍然视力正常。不,不,我的表白太过露骨,你一定会以为我是个疯子,一定会将你吓跑。
我想应当骗你,告诉你我住在你的隔壁,时常看见你在窗边读书。你读书时会佩戴一只银白色的单片眼镜,我听说只有眉骨与鼻梁高而挺,而眼窝深陷的人才能戴上这种眼镜。女士大多做不到,只有少部分男士——英俊的男士,才能佩戴单片镜。你的单片镜有一条细细的锁链,从你眼尾挂上耳后,隐藏于发梢。它使你看起来气质卓群又派头十足,所以我时常偷偷看你,因为我爱死你这副模样。
天啊,天啊,光是想起你就足以使我脸红耳赤。此刻我就坐在你的屋里子,而我不知该如何向你禀告我这不速之客的来历。
就在此刻,楼下铃声摇响。沃尔特先生起身去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如梦方醒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他微笑着告诉我是你回来了,我心跳得厉害,几乎有些站立不稳。而就在他开启房门的那一刻,我飞也似的从你的屋子里逃跑出去,丝毫不顾及我此刻行径的可疑,丝毫不顾及沃尔特先生惊疑的目光。
你的地毯是如此柔软,而我的双腿也是,踩在上面,每一步仿佛都似要从楼梯上栽倒下去。就在那一刻,你从楼下走了上来,就在狭窄的楼梯过道里,你与我擦肩而过。那一刻我抬头看向你,你也凝视着我的目光。你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我上一刻竟无耻的入侵了你的家中。就那一刻,我耳中轰鸣,跌跌撞撞与你擦身而过,冲上街道时险些撞上开来的电车。
我沿着河岸跑了很久,有多久我也不知道。河边风很大,路上散步行人一如既往的多,与他们擦身而过时时常有人传来惊呼。一直到看到她的那位先生,我才渐渐停下来。
那位先生站在裁缝铺外吸烟。他身高很高,眼神有力,所以即便路上有许多行人,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我慢慢停下脚步,从他身后走过时,我听见她的声音。她以发音漂亮的法语在与店主热络的交谈,她三岁的儿子在裁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