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圣人问接到内侍传皇帝口谕,宣召他进宫一趟。他用一朵当面盛开的栀子花卖了内侍个好,得知今日朝堂上郎侍中参了他一本,说他敛财。郎侍中被萧略当场揍晕在朝堂上,这会儿还在朝堂上躺着呢。
宋问:“……”
内侍不动声色透露了句,道是皇帝瞧着没怎么恼怒。
宋问心里有底了,让内侍稍等片刻,回身进了屋,出来的时候整了整明显塞了东西弄乱的衣襟,内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只能故作不知领着人回宫。
等宋问到了朝堂上,规矩行礼,身边还躺着个晕过去的郎侍中。从皇宫去长安衙门不近,何况来回一趟,怎么也少不了半个时辰。
等太久,皇帝有些累了,这会儿倚靠在龙椅上,精神惫懒,随意摆摆手道:“免礼。宋爱卿,今日朝堂上发生之事你可听说了?”
想来是他与内侍说过要与宋问事先说清楚。
宋问点头:“回皇上,臣已经知晓。“
“那宋爱卿,对于郎侍中参你之言,你可有话要说?”
这话一问完,眼见着宋问跪下去,手往怀里掏,满朝文武连带着皇帝脸上肌肉都抖了抖,皇帝更是眉头皱了起来,看他当真掏出本熟悉封皮的奏折来,似是无奈轻叹了口气。
果然。
宋问高举起奏折道:“回皇上,臣请辞官!臣这长安县令,一跃就两回大朝,臣上任以来,这是第三回站到此地,而这也是臣第三回被参本。臣斗胆,宋家只剩下臣这么一根独苗了啊,皇上!”
声情并茂,最后朗声一句长声呼号,跪地磕头道,“求皇上成全!”
不知道状况的,还真能叫宋问这唱作俱佳的表现给上几分同情,不过区区一月上演三回,满朝文武皆是一张冷漠脸,可以说是很绝情了。
“宋问。”皇帝姿态还尚随意,只脸色端正庄严,“朕问你,你当真要辞官?”
萧略垂着眼,没去看皇帝,心里咯噔了下,有股子凉意,肩膀却稍稍松塌了些下去,仿佛尘埃落定的颓然。
宋问跪伏在地上,诚恳道:“皇上,臣怕死!”
“好,好一个怕死!”皇帝骤然一拍桌案,砰的一声,目光直直瞪着堂下跪着的宋问,皇威震荡。
满朝文武眼观鼻鼻观心,颔首敛目,乖顺站在队列之中。
“宋问造水车,大大有利农事灌溉,朕论功行赏,绝不能叫有功之臣寒心!”皇帝突然后撤,轻松地招手示意。内侍会意,按照之前得到的吩咐,恭敬回身去取了一块牌子过来,托着叫皇帝了眼,然后在皇帝示意下,几步走到宋问身侧,稍稍躬身将牌子递到宋问面前。
皇帝道:“今朕赐长安县令宋问免死金牌一枚,此金牌特许宋问日后无论犯下多大罪,底下的人不得杀他,需将案情呈递御前。持金牌,宋问可御前陈情!”
内侍笑道:“宋大人,快快领金牌谢恩呐!”
一块不能免死,只能御前喊冤的金牌,算什么免死金牌?!宋问心下腹诽不已,但到底算是一块大肥肉,得了好处,能怎么办,只能装作欢天喜地,不曾见过世面似地千恩万谢收下它啊!
“臣谢皇上,皇上圣明!”宋问叩首谢恩。
皇帝摆手道:“行了,无事便退朝吧。萧略朝下,殿外候着。”
“是。”萧略颔首行礼。
皇帝先一步离开,萧略从侧门出去,在内侍引领下,见着了在廊下站着的皇帝,他面无表情眺望远方,目之所及皆是庄严宫墙,鳞次栉比。
萧略收回视线,见礼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