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怔,松了托着腮的手,下意识往门口看去,空无一人,再看紫鹃脸上的笑,立刻明白让紫鹃捉弄了一回,嗔怪的瞪她一眼。
提起纪远澜,黛玉想起昨天王嬷嬷来时说的话,心头警铃作响。既是人在屋檐下,就不该忘了寄人篱下四字。
“姑娘这是想什么?想得出神,叫了好几声也没反应。”紫鹃把汤药放下,“身子好了,还有什么忧心事?”
“待老太太午觉醒了,你陪我去看看她。”
“这——”
“怎么?我连去看望老太太也去不得了?”黛玉看着紫鹃,“不过是去瞧瞧老太太身子,请安也请不得吗?”
紫鹃一听,知道黛玉脾性,忍不住笑。
她家姑娘哪都好,就是这嘴上说话是好话也要拐着弯的和你说,换作不机灵的人是听不出褒贬。
“去得,怎去不得,只是姑娘要去,别待会儿到了可别又惹老太太落泪。”紫鹃心想着府上要办喜事,一出潇湘馆哪儿不是热热闹闹的一派喜庆,连怡红院都给装点好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哄过去的,怡红院那儿竟是没闹。
可她家姑娘怕是还不知道这些事,待会儿在老太太那儿提起,怕是又要惹得伤心落泪。
黛玉喝了药,也去睡了个午觉,醒来时精神瞧着比早上刚醒来又好些,只是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一瞧便是才睡醒的样。
进来替她穿衣的紫鹃瞧见,不仅失笑。
总说宝二爷是个孩子气的主,她姑娘也不见得有大人模样。
“看你神情,定是又在心里说我不是。”黛玉嗔道:“外祖母那里自是有我担着,我伤心了也怪不着你。”
“姑娘说的是,是我小气,拿姑娘当别人。”
黛玉轻笑一声,握着手绢往外走。
明知紫鹃心里担心,黛玉却不得不这么做。她自知往后早贾府更无她的容身处,今日不去,往后再去怕更无机会说些话,倒不如趁早了了事情,彻底断了念想。
纪远澜认她作知己,倒不如说是明白她的难处,懂得她的苦处,却不曾提及这些半个字。怜她无依无靠,连送东西来的理由都是变着法的想借口,知她脾气性情秉性,说话接近点到为止,不教她把刺人的话说出口便先一步退让。
抬头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上房贾老夫人院外,正在院子里指使人办事的鸳鸯见着黛玉和紫鹃来了,不由一愣。
到底是跟着老太太多年的人,一下明了,迎上前道:“林姑娘可比前几日看着身子利索,这才好就赶着来瞧老太太,真叫人疼到心里。”
黛玉低头浅笑,“老太太可醒了?”
“醒着,姑娘快进去,刚还念叨着让人给姑娘那儿送些东西去,怕下面人照顾不仔细。”鸳鸯伴着黛玉主仆进了屋,掀了帘子,“老太太,林姑娘来了,瞧着可是比前几日看着精神多,病才好便有心来看你。”
贾老夫人抬头便见黛玉搭着紫鹃走进来,心中虽觉歉疚,但见她气色大好,心头宽了不少。
拉着人坐下,仔细问道:“这几日吃的什么药?看来还是那陈大夫医术高明些,你这病症拖了一两年,总算见好。”
“连累外祖母挂记。”黛玉靠着贾老夫人,只觉好似又回到了初入贾府时的模样,“不过身子的确是大好了,咳症这几日不见犯,偶有咳嗽也是夜里,许是爹娘在上有灵,在替我挡了灾病。”
“林丫头——”
贾老夫人欲言又止,瞧着黛玉这张脸,眉目间同她那小女儿颇为相似,怎奈母女俩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