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就要见着了,怎么生出一股不安来。
离了贾府,又得了兄长依靠,理应是放下了过往的谨慎,谁知白日里纪韵安走后,她心里便是越来越不安,晚饭撑着多吃了几口,陪着刘氏说了会儿话便匆匆回了湘水园。
左右睡不着,黛玉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桌上的杯子不由走了神。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这么不安,而且竟是睡不着了。
她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这样,每日总能睡得安稳,而且不止睡得安稳,连心头烦闷也不曾再起。
一阵风不知从哪儿吹进来,黛玉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往窗户看去,不由得愣住。
“谁——”刚说了一个字,便见那人影站在那儿不动,不过手倒是抬了一下,随手撩了一下头发。
呼吸屏住,黛玉扯进了身上的衣服往里间走去,伸手放下了幔帐。
“这时候若有人来进来,瞧见你在这里,我明日就得名满京城,往后便是入了王府也不见得能一身清白。”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黛玉背过身,手捏着幔帐一角,“你有话便说,说完了快些离去,莫叫人发现了。”
“你从贾府离开时我未能去接你,只能在这里等着,等了许久我怕逸之应付不了贾府的人,坐立不安,到了下午总算见着你,心才落下。”
闻言黛玉不由咬着下唇,任由外间窗边的人继续说话,声音轻得有些字都像是被黑夜吞了一样。
太胆大了。
“早些休息。”
要走了!黛玉猛地回身,果真不见那人身影,心里却不见半点失落,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轻轻将幔帐挂上。
真是胡闹,不过这洞察人心的本事,纪远澜正是炉火纯青。
回到床边钻到被子里,枕间传来令人安心的味道,黛玉抓着被子一角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那一丝不安随着屋子里纪远澜的气息一并散去。
莺飞草长的时节,京郊的一处河畔绕了一圈杨柳,马车在河边停下,黛玉和纪韵安从马车上下来,刚一下来便见柳絮飘着。
“阿嚏——!”
“哎呀!忘了这时候京郊净是柳絮,林姐姐你还好吗?要不换个地方,离这里不远还有一处安静的景色。”
黛玉捂着鼻子,摇了摇头,“我那园子里,墙头每日不知堆了多少柳絮,不必这里强多少,不用特意换了地方。”
见黛玉不再打喷嚏,纪韵安这才放下心,拉着黛玉走到离柳树远一些的地方,见着亭子便先一步进去坐着。
黛玉坐下后看向远处河面上拂过柳条,嘴角笑意不由更深。
真是太久未曾到这外边来了,待在那样的地方便如同关在金丝笼里一般,上回去了一趟梅园也不过是换了个稍稍宽敞些的地方。
“林姐姐同我说说荣国府里的事儿吧?我听哥哥说,那位不成气候的宝二爷似乎收敛了性子,每日上学不耽搁,打算参加科考。”
“哪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些姐妹间的事情,同姐妹扑蝶作诗,日日如此,偶尔闲下来便在园子里走走。”
纪韵安愣了愣,不再追问。
见纪韵安愣住的神情,黛玉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便放下扇子道:“你知我性子,在那样的地方定是不自在,姐妹间虽是亲近,到底各有各的院子,寻常时候走动频繁也有冷落的时候。”
“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