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谧严重怀疑,这根本就是碰瓷。她一直关注着大使的动向,完全没留意何语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
然而此情此境,她要是嚷嚷何大作家碰瓷她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只会徒惹笑话罢了。别人不说,至少这位鼻孔朝天,虎视眈眈护在何语身边的红裙美人,肯定会不吝于嘲讽全开。
难免有其他宾客留意到这边的情况,投来各种目光,领班想必马上就会过来。颜谧暗叹一口气,“是我的过失,我赔。”
只听红裙美人又是一声嗤笑,“赔得起么你?”
颜谧一脸朴实,“大姐,您可放心吧!砸锅卖铁我也赔。这辈子赔不完,就让我儿子接着赔,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匮,总有一天能偿清的。”
领班刚赶过来,本来要发作,一下子差点没绷住。愚公移山吗这是!
“你叫我什么?!”红裙美人的关注点不一样,怒眼圆瞪着颜谧。
颜谧抱紧托盘,被她吓住的样子,“大……大兄弟?”
何语手插着裤兜,表情玩味,仿佛没看到女伴噎得俏脸涨红。领班不停道歉,他悠悠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处罚就不必了。既然她愿意赔偿,那就慢慢赔吧。”
红裙美人一听急了,“阿语,这女人不过是想制造机会勾搭你……”
“她想什么我可不知道,也不关心,”何语一脸无所谓,“回头让人把账单寄过来,赔钱了事吧。”
领班心道果然越是有钱人越是计较钱,文人也不能免俗,正烦心这账单该怎么跟经理交待,便听颜谧道,“何先生,我只是临时工,要不还是私了吧?”
她这回是被讹上了,但说什么也不能连累到真正的牛金花。她从口袋里抽出记事本,刷刷几笔之后撕下那页,折了两折,递出去,“我的微信,该赔多少,我转账给你。”
“喂,你要点脸!”果然是处心积虑塞号码!红裙美人扬手就想打开她的手,然而有人比她手更快,迅速接过了那张纸条。仿佛默契一般,颜谧几乎同步缩回了手。
红裙美人一巴掌挥在了空气上,尴尬与羞恼化为眼刀,唰唰扎向颜谧。乡下来的打工妹!没脸没皮!
而何语接过纸条后看也没看,随意塞进裤兜,轻飘飘撂下句,“等着吧。”便迈开长腿悠然而去。
红裙美人愣了下,赶忙跟上,还不忘再回头甩给颜谧一记警告的白眼,“等等阿语,你可别上她的套……”
颜谧只当没注意到领班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微妙,心里清楚,他八成也当自己目击了“服务员成功借泼红酒勾搭上何大作家”的现场。
夜幕渐深,宾客陆续散尽。泼红酒一事免不了在服务员中间传开,颜谧对各种指指点点浑不在意,打完出勤卡,她总算善始善终,完成了牛金花今晚的工作。
晚间起了寒雾,白茫茫一片,朦胧了夜色灯火。走出国宾馆大厅,沁凉的空气骤然吸入胸腔,颜谧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末班地铁。她紧了紧领口,正要加快步伐,却不防瞥见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语?他怎么还没走?
红裙女还伴在身侧,他面前是一个中年男人,正眉飞色扬,滔滔不绝。何语偶尔回应一句,看样子聊的还挺投机。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朝这边投来一眼。隔着浓雾,那张轮廓近乎完美的俊脸有些模糊,这一眼也如同缥缈雾气,若有似无。
原来是跟人谈话谈到这个点啊。颜谧暗自一哂,想想也是,不然难道还是在等她下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