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属于长期不通风屋子的霉味伴随着浮尘,向苏菲面前翻滚而来。
她打了个喷嚏,摸黑开了灯。
家里的陈设位置和她出门时没有什么不同,但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
她缓缓地走过放着空花瓶的桌子,顺手把怀里的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伸出手指,扣了扣比水流和磐叔的房间门。
门却因为她轻轻的一碰,开了。
女孩脚底的影子,在灯光下,瞬间向前拉得纤长,仿佛被逼挤成了如今又细又长的样子。
影子,铺在光秃秃木竹席面的榻榻米上。周围,空旷而无一杂物。
女孩快步走入,猛地拉开了内嵌墙体的大衣柜。
里面,空空荡荡的。
她转身,又是大力地拉开抽屉,空的,又拉开右边那只,也是空的。
光秃秃的桌面,光秃秃的墙壁。
一如他们刚搬来时,那个光秃秃的宅子。
门外餐厅的灯光,投入这里,与原留在这儿的黑暗画出一道明确的界限。
女孩的身影,从这一刻起,静静地、似乎永远地、归入了这片黑暗里。
一个电话打来。
女孩的手迅速地接起,放在了耳边,连来电显示都没有细看。
“您好!是比水小姐吗?您订购的e7283服务器已经到了,如果您方便的话,现在就给您安装?是您留的这个地址吗?”
“不需要了!”
苏菲猛地挂掉电话。
但又过了三秒,她再次回拨。
“不退了,装到原来的地址,现在。”
似乎听出了客户的不高兴,对方更是礼貌客气而周到,表示半个小时内就会就位。
苏菲任家门敞开着,独自走上街头。
因为糟糕的天气,路上的人几乎绝迹。新年刚过,店面开张也不是很多。
她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交通信号灯,在来往司机看神经病的目光中,大声喊道:“再不回来,服务器我就真退货了!”
“再不回来,那瓶葡萄酒我就倒进马桶了!”
她连喊了三遍,在有路人担忧地过来问她发生了何事时,她一个箭步,跑了。
但是,夜晚到来,她依旧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旁边放着快被她折腾得没电了的手机。
一次又一次的拨打,等来的仍然是那个冰冷的提醒。
她无法拿这个是比水流的恶作剧来说服自己了,他不至于那么有耐心地重复五十三遍同样的话。
她沉默了片刻,拿过外套,走过了放置着服务器的餐厅,出了门。
她目标明确地向酒吧一条街走去。比水流曾经拉着她,两人吃着薯片,借助摄像头、围观着监护人喝醉的洋相。
她知道,对方最爱去那几家店。
“这里未成年人不能进来。”酒保道。
女孩无视着一群人,苍白的脸上浅色的唇紧紧抿着,左右张望了一圈,又不死心地再走了一圈后,才走出了这家店,前往对面的另一家。
很快,就有人盯上她了。
她经过一个狭窄的巷子时,两只手猛然抓向她,要把她拖入底层的黑暗。
然而,女孩回望了他一眼。
双眸艳如鲜血,但仿佛抽走了生气,变得阴沉可怖了起来。
她歪了下头,躲开了那两只手,一只腿屈起,仅仅一踢,便是断子绝孙之痛。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