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稹都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能理解年过半百的贾赦和贾政兄弟在元春不曾封妃的时候,本就有限的雄心壮志早被时光消磨得差不多,但正值壮年的贾珍不一样。
往上数一数,贾源贾演兄弟俩都是公爵,能力不好分出上下。
到了贾代化贾代善这一辈,一个京营节度使,也就是京畿地区军政一把手,另一个则常年在边关带兵,屡立大功,不降等袭爵,似乎也很难分出胜负来。
再数一辈,就到了贾敬和贾赦贾政兄弟这儿,贾敬一个正经的进士,只说这个“文凭”,就比无实职和一直从五品的兄弟俩加在一起都强……
至于贾珍,实话实说,他的能力和心机依旧比贾琏贾宝玉搁在一起都多。
一般能力大,野心也大,贾珍当然不是什么例外。
尤氏是个内宅妇人,出身所限,见识眼光都不太行,因此对贾珍四十多年的人生中究竟都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只有一知半解,不过她尽力了,直接把宁荣两府一败涂地的原因写在了记忆里:掺和进了夺嫡。
不管男女或者是男男关系再怎么混乱,仗着勋贵之后,最多就是降爵夺爵名誉扫地,绝对沾不上抄家流放的边儿。
却说此时贾珍已然被管事招呼了几个粗使婆子,抬进了宁府尤氏的屋子。陆稹看了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贾珍,又瞟了眼已经打理妥当的秦可卿,趁着这会儿请太医的请太医,请贾敬的出府去请贾敬,她对秦可卿道,“又不能让他一辈子卧床不起,一直瞒着也不事儿。”顿了顿又补充道,“蓉哥儿跟他老子并不是一路人。”
秦可卿垂着头,半天都没言语。
在她最为无助,甚至是人生最绝望的当口,婆婆好似神兵天降,一下子就帮她解围。如今再见也全无责备迁怒之意,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焉能不感动?
有这份天大的恩情在,秦可卿平安从天香楼逃走起,心绪到现在依旧不安宁,但在此之前便已经打算对婆婆言听计从了。
婆婆这发了话,哪怕和盘托出结局难料,她还是把心一横,“是。”果断应了。她就是觉着她婆婆肯冒险出手救下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害她。
陆稹看在眼里,越发觉得秦可卿不错。
能跟王熙凤做朋友,心眼儿手段一样不能差,被救了一次就这么付出信任……虽然秦可卿明显经过了一番审时度势,陆稹还是免不了更喜欢了人家一点儿:大美人赏心悦目不算,性格也这么讨人喜欢。
于是陆稹特地开口安抚了一回,“咱们是向老太爷告他,”她扫了眼瘫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贾珍,“我是首告,你是苦主,有什么事儿也是我挡在前面。”
此言一出,秦可卿双眉紧皱,猛地起身,“咕咚”一声双膝着地,拉住陆稹的手垂着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小姑娘这是心绪激荡加……疼的……陆稹内心毫不波动,甚至还挺想笑:救了她一次,这大礼受之无愧就是了。
话说回来,尤氏本人对秦可卿也无怨无恨,死前那些年依稀知道了对方大有来头,更是对早就去了的这个便宜儿媳怜悯不已。
陆稹估摸着疼劲儿过去,用了点儿力气才把人拉扯了起来:秦可卿有股子轴劲儿,说跪就要跪,要不是实在拗不过陆稹,那是不会起来的。
于是陆稹把人安排在自己手边继续道:“你的心意我知道。我无儿无女,娘家老子娘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