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仿佛是突然到的,还是那个日头,可一下毒辣至极,白昼如焚。道路两旁的绿化也就在热浪里头郁郁蒸蒸,氤氲不散,直到月亮升起来,挂在那儿,是个肉红色,在璀璨霓虹的映照下看着突然令人作呕。
简嘉总觉得它像身体的某一处,蛮淫、邪。
她还是难受,但羞耻心被缝进了嘴巴里,一声不吭。
从“龌龊之徒”一起出来时,稍许停顿,周琼转头看她:
“怎么了?”
简嘉已经换上了牛仔裙,帆布鞋,马尾扎得松爽。
但腰胯那不松爽,大概有半个月了。
“我腰不舒服。”其实她的描述不准确,但胯两边,到底怎么个称呼,她叫不出来,此刻,手摸上去,告诉周琼:
“这儿吧,连带着整条腿都不舒服。”
“是不是累着了?”周琼心不在焉地踩着高跟鞋,继续走。
两人坐上公交车,周琼建议:“要不,你百度一下?”
人真是忙傻了,简嘉大悟,低头划拉半天,浑身冰凉,再抬首,是一副大病加晚期的表情。
扯了扯牛仔裙,她难过开口:
“我怀疑我得了骨癌。”
周琼愣住,好半天,脑子转了几大圈,立马回骂:
“你有病吧?最多也就是个腰间盘突出而已,我爸就是,犯起来嗷嗷直叫,你肯定是。”
说完,半真半假追加一句,“你一直哪儿哪儿都突出,腰间盘突出不稀奇。”
这一刻,周琼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简嘉,不小心把泡泡糖咽下去,哭得断气,谁都拦不住,硬要跑回家问她妈:“我会不会死?”
两个女孩子在车里灯光下,互看一眼,忽然相对无言。
一种不大妙隐隐绰绰无法言明的预感,十分默契的,笼罩在两人心头。
在她们的医学常识里,腰腿疼痛,那是属于中老年人的疾病,年轻人得,一般来说,就是大病了。
简嘉害怕,从小到大,最多感冒,也是被妈妈极力呵护着,她还得噘嘴撒娇说吊针好痛……公交过隧道了,灯影下,明暗交错,投在两只眼里,像活活砸出两个大黑窟窿。
她的指甲无知无觉地掐进了掌心。
去103挂号那天,简嘉犹豫了好久,医保卡被捏出汗,一会儿想着如果是大病她就从103跳下去,一会儿想着无论得了什么病总应该坚强面对,两股对抗,把个小姑娘的脑袋想的炸裂,她撇撇嘴,下车时腿有点软。
很奇怪,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喜欢跟前有人,小感冒一定要人爱,但这种,是永远没有感同身受说法的,简嘉把最坏的打算搁在心里头,视死如归。
103是南城三大公立三甲之一,全国资源配置龙头,骨科是招牌科室之一,江湖传言,如果在103还看不好,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好吃好喝,坐等撒手人寰。
晴空万里,103大门前铺陈着大片杜鹃花,血一样红,怎么看,都像电视剧里头将死之人猛然喷出的那一口鲜血,斑斑点点,给这一片染透了。
医院果然是死亡的气质。
风是热的,吹的人躁,眼前,人来人往,行色匆匆,简嘉把遮阳伞收起,放在单肩大布包里,一低头,冲着印有龙猫的图案努力微微一笑,等跨进大厅时,立马心慌,一阵紧似一阵。
人太多了。
她没头苍蝇似的,问了导台,搞清楚挂号流程,面对普通门诊和专家门诊时又犯了难,纠结起钱的事,专家门诊贵,但万一挂了普通看不出毛病,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