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萤安静站在原地,面前的卢雪欢在说什么她有些听不清,只觉得太阳穴疯狂跳动着,疼得让人受不了。
她上一次见卢雪欢是那个同样闷热的夏天午后。
她仍清晰记得蝉鸣阵阵,卢雪欢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面色苍白,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柳萤,我想去死。”
那会儿她们都才十二三岁,稚气全未脱,小小的人神情肃穆又绝望,认真地告诉自己的好友“想去死。”
常宁中学出了大事,有女生报警说自己被体育老师性/侵,警察介入调监控,监控自然是坏的,想找证人证据也找不到。
医院学校全是兴奋得蠢蠢欲动的记者,他们恨不得从卢雪欢嘴里挖出所有细节,恨不得把她绑在镜头前面一遍又一遍地叙述被侮辱的过程。
“我想让坏人得到惩罚,凭什么就只有我去死!”
卢雪欢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沙哑颤抖,站在她身边的柳萤咬咬牙,飞快地跑回了学校。
从天上飞的鸟到学校里闲逛的流浪狗都被柳萤问了个遍,她不顾别人的眼光翻着垃圾桶寻找证物,一边掉眼泪一边给自己鼓劲儿。
最后柳萤拿着那些证物和从所有动物那里探听到的细节,义无反顾地奔向了那些警察和学校的领导。
她说得详细又肯定,仿佛自己就是一个阴暗角落的旁观者,目睹了兽行发生的一切。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只是负责这件事的警察,就连她的爸爸也惊异地问她。
在所有人的厉声追问下,在大人们和善微笑说会相信她,不会害她的保证下,在想到自己好朋友还在医院等着一个公道的时候。
十三岁的柳萤说出了让她后悔一辈子的话。
“我能听懂狗叫。”
再然后,她被自己爸爸绑着送去了长任医院,被关在漆黑的小黑屋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然后按在木主任的面前让她跪着认错。
最后的最后,柳萤才听说卢雪欢家里接受了大笔金额的调解费选择了私了,新闻也被压下去,那些喧闹的记者陆续离开,学生间半知半解的八卦被时间冲散,大家都回到了当初平和安宁的日子。
除了她。
柳萤看着卢雪欢的笑脸,嗓子发干。
她休学一年,又复习了大半年准备中考,已好久都没见过卢雪欢了。
初中那会儿她们关系很好,也曾互相帮着写作业,一起手拉着手去厕所,去食堂。
可是再见面怎么就变得这么生疏了?
卢雪欢脸上的微笑无比完美,只是柳萤却一眼地看出了她眼底的冷漠,她在长任医院见过太多这样的虚假微笑了。
柳萤也带着微笑,端得一副乖巧温柔的模样,耳朵听不清卢雪欢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身体好像有些止不住地想颤抖,腿发软站不稳。
这时,身边忽然有只胳膊悄然往这边递了递,暗暗扶住了柳萤。
是江敬深,他细心地察觉到了柳萤的异常。
一直都沉默着的傅涟也注意到了江敬深的小动作,他紧抿着唇握了握拳,终于动了。
“傅涟!”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毫不犹豫地走向柳萤身边,单手一抱就把她扛在肩头往外面走,把所有声音抛之脑后。
柳萤软软的趴在他的肩头没有反抗,直到被他放下来才迟迟地抬起眼看周围。
是空荡荡的学校体育馆,灯光还没全熄,头顶的白色灯光映在傅涟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