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却没人看好这门亲事,就连以往说孙云娘好的人,也换了嘴脸,言她心机颇深,麻雀想飞枝头。
成亲当日,孙云娘站在没有新郎官的空堂上,让众人看够了笑话,更有甚者,说她门槛攀得太高,落不得好下场。
往后的日子也算平静,众人都瞪着眼伸着脖子想看胡家出热闹事,但孙云娘本人性子温和,对胡棋一众通房的欺负再三忍让,而胡棋也极少归家。
胡家大门一关,那些小打小闹的事就传不出,表面上看起来便是风平浪静。
胡棋娶妻之后,小妾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家里抬,听闻后来胡老夫人被胡棋气得狠了,撒手西去,孙云娘哭得几欲昏厥,坚持着为老夫人守夜戴孝。
再后来,胡家传出消息,说老夫人是被孙云娘下药毒死的,胡棋自小丧父,是老夫人一人抚养长大,对母亲爱极,得知是孙云娘害了老夫人之后,一气之下竟派人抽了她那张脸皮,还言,“脸丑心毒,孙云娘不配为人。”
孙云娘从胡家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被扔在城外的荒草丛里,整张脸血肉模糊,城中人只敢站得远远地对她指指点点,无人为她收尸,最后不知是谁趁着夜黑,将她的尸体草草埋了。
“孙云娘尸体消失的当天夜晚,胡家大宅起了异火,所有东西烧得一点儿不剩,唯有当晚未归家的胡棋保住了性命,更让人害怕的是,当夜城中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梦,梦中有血肉淋漓的孙云娘。”
老人提及此事,身子微微颤抖,浑浊的眼睛看向宋辞,“她说,事情还没结束,她还会再回来。”
正好宋辞将最后一根面条吸进嘴里,喝了口汤道,“孙云娘死多长时间了?”
“足有二十年了。”老人道。
“她这次回来,恐怕是想要你们所有人的命。”宋辞慢条斯理的把碗筷放下,擦了擦嘴边的汤水,“她恨的不单是一个胡家,也是你们所有袖手旁观的人。”
“可当时胡家在乐俞地位不低,我们即便是有心,也无力插手。”老人说,“就算是想为她收尸,也只能在夜间偷偷摸摸的。”
“也罢。”老人叹气道,“这是我们欠孙云娘的。”
“有仇当报仇,有怨当报怨,乱伤无辜则为妖邪,贫道不会坐视不管。”宋辞认真道。
他眉眼之间都像是画笔精致描绘出来的,平日里没有表情时总透着一股随和,像极了一个富贵人家里的书生,但若是有了认真的神色,却又莫名的让人安心。
“道长可有娶妻?”老人看着他,无意间把心中的话问出。
“啊?”宋辞被这问题迷住了,“为何突然问这?”
老人反应过来后连忙赔罪,“是我糊涂了,还望道长莫怪罪。”
“无碍。”宋辞站起身,转头看一眼天色,对老人道,“传贫道言告诉城中人,若是想活命,就在天黑之前出城到别处躲起来,一定要把胡家人留在城中,若是不按贫道所言,是生是死,贫道无能再管。”
老人神色愣愣的,还未反应过来,宋辞便道,“叨扰了,贫道告辞。”
说完便出门离去。
出了老人的屋子后,宋辞本想去胡家走一趟,却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了,他又回到客栈里,前前后后又将客栈寻了一圈,竟然在北院的角落中发现了一座枯坟。
坟墓前立着一方石碑,爬满了草木,十分荒凉。
宋辞走到近处,扒开上面的草木,一行被风霜模糊的字迹便出现在眼前:脸丑心毒,孙云娘不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