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远再品了一口茶,低垂着眸静待着连承泽的回答,这么三年的教导下来,他相信连承泽的能力。
但等到周围隐隐传来了些许嗤笑声,秦云远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秦云远抬起头,连承泽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愤怒的红晕,原本难以看出什么情绪的双眼中满是血丝,红得让人心惊,他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红润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仿佛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情绪竟是这般外放了。
秦云远眉紧皱,没想到连承泽对于这样的形式竟是这般抗拒,是他失算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透露连承泽的身份,只能唤了他的名:“承泽,怎么了?”
连承泽似是才反应过来,那一双莫名黯淡的双眸泛起了些许象征着生机的波纹,那般用目光死死地锁定让秦云远觉得有些不适。
但现如今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连承泽情绪的不稳定,作为一名合格的商品保养者,他站起身,与对方面对面,低下头,眼睛对视着这个他陪伴了三年的男主:“承泽,你从未参加这样的对辩,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玩玩。我并非看不起你的能力,只是担心你。”
一旁的士子们脸颊涨得通红,什么是玩玩!本以为这位年长些的公子能通晓为人处世之道,但如今看来——这个人只是欺人更甚!
无视了一旁诸位士子不甘的邀战辩论的声音,秦云远只是静静地继续注视着连承泽,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他擅长在生意场上揣测人心,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心思总是内敛的孩子,他还是难以把握,也不知他说的点是对了还是不对……
要是不对了又该如何?习惯了总是与一个理性而聪慧的人交流,如今连承泽难得的情绪化竟是让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幸好,对方眼中的血色散了开来,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和清澈,似乎也是察觉了他先前行为的不妥,整个人略有些慌乱,低下头垂下眼帘讷讷地说:“抱歉。”
连承泽突然的乖巧被秦云远归为自己安慰得当,他反思了自己的行为,觉得今日的对辩大概是进行不下去了。
他看向那些徒有些许才气而不知进退的士子,虽然他不怎么看得起这些人,但是他们太聒噪了,其中夹杂的些许话语,说得也过了……
好歹也是自己教导了三年的学生,要教导批评也轮不到他们。
见这个俊美的少年终于正视了他们,士子们喊道:“胆小如鼠之辈!不过仗着一股铜臭味,可敢以真才实学与我们一战!”
秦云远眉微蹙,抬起眼眸,冷冷地扫过了那几个叫嚣地最为响亮的士子,原本为了掩饰身份而内敛的气势一下子外放,压在那几个士子的肩膀上。
那几个士子瞬间仿佛被掐住了脖颈,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在贫寒的坊市间挣扎着存活下来的士子哪里见过有着这样气势的人物,原本即将获胜的士子更是恨不得立刻抽自己嘴巴子,之前明明已经看出这些人非富即贵了,怎么还是一冲动去招惹了呢!
秦云远看着那几个缩成鹌鹑的寒门士子,收起眼底的寒光,觉得也没必要自降身份亲自与他们计较,正想招手让门口的侍卫进来处理一下,右手的袖子就被身后的人揪住了。
秦云远奇怪地转过头,身后的人已经换上了淡然而矜贵的笑容,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甚至让他觉得——他好像一下子愉悦了不少?
连承泽眼中对于那些平民士子的不屑依旧存在,但是胸腔内的酸涩以及愤怒已经褪去,三年积攒下来的怀疑以及惶恐在那一个维护的举动下如遇暖的冰雪般消融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