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文字只得直面而上。
可是从信长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一股难以形容奇怪感觉迅速升起,并立即在宗三心里翻腾开来。
虽然知道如果这样做一定会透出一种“败下阵来”的意味,但宗三实在受不了这种弥漫到四肢血液中的怪异感,还是忍不住躲开了信长的目光。
偏偏信长不仅单手扣着他的后脑,还幼稚地追着他的视线,脑袋在那里偏过来偏过去,硬是要和他对上双眼。
可气的是,信长明明这么不安分的动着,宗三也未感觉到扣在自己脑后的那只手有分毫松动。
“你躲我做什么?”信长笑眯眯地问道。
躲闪视线无果的宗三左文字轻叹一声,终于还是摆正了目光,“您难道觉得这样看着您的脸,是件愉快的事情吗?”
“嗯?脸这方面的话,我还是被称赞过不少次的,书里有记载吧,”信长又逼近了一些,几乎要抵住宗三的额头,“况且你不是在好奇吗,关于‘讨厌’这回事。”
“那您大概是误会了,我并不好奇,”宗三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是吗?”信长认真的看了看宗三,随后愉快地笑道,“啊,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这种掌握了一切的语气……
宗三左文字不由自主地将眉心微微拧起。
信长则不再像刚才那样紧扣着他的后脑,而是稍微放松了手,一下一下抚摸着那头仿佛收拢了经年落樱的长发。
“‘喜欢’这种情绪无法形成的话,那就寄托于‘厌恶’吧。用尽全力的讨厌我,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刻在你的身体里,这可比‘喜爱’要可靠持久的多……从前,我这么说过吧?”
信长紧盯着宗三左文字,似乎是在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取出什么,而结果让他眼中浮现了一抹满意的神色。
“果然不错。”
信长偏过头,对着宗三的耳侧叹息着。
干燥的室内暖气下,侧脸那从话语中带出了潮湿感,存在格外分明。
“告诉我,义元左文字,在你漫长的时间,有留下我这个人的影子吗?”
明明是问句,但是已经带上了九分的肯定。
就像一片带着一面密密麻麻针刺的锦缎覆上了神经。
宗三左文字一个激灵,用力推开了信长,而信长也终于如他所愿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但这只能让宗三心底更加起伏。
“妄下判断不是好事,这位大人,”宗三略显短促地呼吸着,冷笑道,“您是以什么立场呢。对您来说是不久前的事情,对我而言已经是四百多年前了。这样的情况下,您又有什么信心来判断我?”
“哈哈哈,信心吗?”信长十分爽朗的笑了。
他用双手撑着膝盖,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一下子穿过四百年的时间对我来说并非毫无影响。让我回想的话,差不多就是‘啊,上辈子的事了’,这样的感觉。”
“不过,不管怎么说,死前的事还是要搞清楚——有些在意啊,”他望着天花板感叹,接着忽然接着抬起手伸向宗三左文字,像是想要抚上他的脸庞。
“火焰里,本能寺的火焰里……你为我哭了吗?”
他问得非常平淡,就如同谈论今天天气有点冷一般,只是单纯的好奇和求知。
可又像是,要求得更多的一些什么。
指尖所及是一片空气。
一振打刀安静的躺在了宗三左文字原本的位置,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