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一愣,不明白老祖宗为甚替丫鬟出头,犹豫道:“是。”
贾母此刻心底,三分疑只剩一分,压着心中怒气:“那你可有辱骂贾浟?”
“辱骂贾浟?”赵姨娘更愣了,一时间不明其意。
而这反应落在贾母眼里,已然变成将划灭疑惑的利刃,她怒斥:“还敢狡辩?”
赵姨娘跪地不起:“妾从未辱骂过浟三爷,还望老祖宗和奶奶明鉴。”
贾母不想同她争辩,直接把交给王夫人。而心底存怨的王夫人,则按家法,让她去祠堂跪两夜。
赵姨娘和小吉祥都还没明白始末,就已经被定罪。
夜间,贾政听说此事,即刻动身去质问王夫人。
“赵姨娘以下欺上,以卑辱尊,罚她两日也不算重”,王夫人对他的质问不以为意,平静道。
贾政一愣,问明来龙去脉,这才知道赵姨娘辱骂贾浟,皱眉道:“该罚,恐怕是我近来宠她,倒叫他失却分寸。”
王夫人不言。
贾政也不是个会道歉的性子。
两人无话,洗漱后和衣入眠。
而赵姨娘在祠堂内跪过两日,滴水未沾。时辰一到,小吉祥慌忙上前扶住她,向她问安。
赵姨娘气虚:“还好,死不了。”
小吉祥含着泪,把她扶回院落。
赵姨娘喝过梗米粥,躺在床榻间,直觉得万籁俱静,这静谧却并不使人安心,反而教人心慌,总觉得差些什么。
她沉住心,扭头问小吉祥:“姐儿呢?”
小吉祥支吾不敢言,赵姨娘再三追问,她才道:“老祖宗差如意来抱走了,说是……说是您言行不恭,定然教不出大家闺秀。”
赵姨娘听过,只觉得嗓子猛地涌进一股热浪,刺得生疼,哑声道:“老爷呢?老爷呢?”
“老爷”,小吉祥跪地,“老爷说,您不尊礼法,该罚。”
“不尊礼法……”,赵姨娘喃喃低语,仰面,“何为礼?何为法?只因为我出身低贱,所以就活该受人欺辱吗?只因为我生为女儿,所以就该被兄长卖出吗?何为礼……”
小吉祥听着赵姨娘胡言乱语,似是被魇住,一惊,忙去唤她:“姨娘,姨娘!”
只见赵姨娘昏昏噩噩,兀自低语,满眼间黑白不明,约有三刻钟左右,她方才辨清眼前小吉祥的形状,痴笑道:“短短数日,我也算看清人心。”
“姨娘莫气坏身子”,小吉祥垂泪。
“气?我是不气的”,赵姨娘笑,这笑容不似往日的平和,倒显出四分匪悍气,“恐怕真正气的,还在后面。府里那些下人,哪个不是踩低就高?现如今我被老祖宗和奶奶惩处,老爷却连一句问候也没有,她们心底怕是都明白着。”
小吉祥哽咽,说不出话,直骂老天不公,对自己的主子这般残忍。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赵姨娘咬牙,“这府里不叫我为善,我便要做那为恶的。纵使成不了第一等人,也定叫那些想欺辱我的好过不得。”
小吉祥也是切齿的模样:“我也帮着姨娘,绝对不让那些恶人欺辱您。”
“幸而有你”,赵姨娘望向她,收敛笑容,“眼下第一件事,你把之前给姐儿的赏赐拿出一半来,交给赵国基。”
小吉祥听着她直接称呼兄长的名讳,也不觉得越距,却担心姨娘犯糊涂:“姨娘,怎么给他?我就没有见过他那般坏的兄长。”
可不是嘛,哪有兄长会把自己嫡亲的妹妹灌醉,送到老男人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