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温玉不置可否一笑。
张良侧首看着温玉,低头三分靠近她耳边,声音几乎不可耳闻:“我知道先生到底在想做什么。”
温玉拿着纨扇的手一顿,也是压低了声音,“张先生何等神机妙算之人,知晓倒也正常。”
张良眼中情绪一凝,“你果真已决定要做此事?”
温玉浮起一分浅淡笑意,“此事不得不做,那本笔记对我太过重要,放在他手里,我始终不会放心。”
张良却沉默了下来,隽秀的面容蒙上一丝沉郁,眉宇间也浮现出阴霾之气。将军府守备森严,可以说是步步杀机也不为过。温玉若是孤身犯险,很可能失陷其中再也回不来。
他声音亦沉了下去,“这是个陷阱。”
温玉见得张良神情,纨扇掩唇一笑,“这的确是个陷阱不假,先生怎知我没有周全计划就会贸然行事呢?”
赵高拿了她的笔记,必然会放置在将军府中层层严密看管。等闲赵高奈何不了她,温玉甚至可以想象赵高针对她必然会深入虎穴来拿回笔记,布出种种死局要取她性命,将军府里早已是天罗地网,只等她入瓮灭杀。
然而此事到底有周旋的空间,以赵高行事的心机城府,手握罗网杀器,在帝国位高权重,暗中想要给她罗织一个罪名太容易了。但是他没有,甚至还打草惊蛇的拿了她的笔记。
制衡之道,莫过于手握对方把柄。赵高只怕是有什么温玉自己也不知道的把柄握在她的手里。
但是温玉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把柄之事,赵高显然并不知晓,否则不会做出如此之事。只要温玉不要被赵高试探出她其实一无所知,那么双方还可以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所以她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拿回笔记,且务必要一次成功。若不成功,很可能会被赵高看出些许蛛丝马迹,为自己招来祸患。
念及此处,她心里又冷笑了一声,招与不招,祸患都自己找上门了,端看自己如何应对而已。
温玉手上选着簪钗,念头一转,甚为随意问了一句:“怎么未见子明和张先生在一起?”
张良:“……”
张良:“他丢失了要交给我的东西,此刻该是找寻去了。”
温玉:“……”
她这才想起,自己说了这句话,岂不是告诉了张良她方才在有间客栈外看戏的事情?果然一看张良,他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温先生雅兴不错。”
“张先生过誉了。”温玉脸不红,心不跳。
“方才我似乎也见到了温先生与公孙先生好一场精彩的辩论。”
温玉:“……”坏了,竟然被他看到了此事。
然而温玉到底是温玉,她神色也未曾动容一分,道:“张先生雅兴也是颇为不错。”
两个人又是一番话里有话、明指暗喻、别有深意、绵里藏针的刺探对方一回,彼此相视一笑,空气中硝烟隐隐弥漫。
在此期间,温玉也不耽搁手上动作,迅速的选好了钗环,并重新挽好了头发。她选了两支素雅的玉钗,只求不引人注目。张良却从旁拿起一支海棠花簪,手上又轻又稳的斜斜簪进了她的乌发。
这支海棠花簪做的精巧绝伦,整体颜色清淡柔和而不妖,花瓣由浅粉渐变至粉白,只点睛一般用的胭脂色的圆珠簇拥成花蕊。四条细碎米珠串成的流苏高低错落,底端用了乳白的温润白玉,打磨成浑圆饱满的正珠收尾,倒是别具一格。
而这朵簪花则成了温玉一身淡雅之色中唯一的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