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虽寒,却迟迟未有降雪。皆说润雪兆丰年,挨家挨户的百姓都在庄稼地面前搓手,期盼天公痛痛快快下一场,明年能得个好收成。
不过,人生在世,悲欢百态,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人愁庄稼收成,有人愁深冬炭少,还有人,愁那春闱科举,彻夜难免。
“哥儿,这是郡主娘娘吩咐的红枣雪梨羹,让您用了便回去就寝,别总在书房熬夜,仔细坏了眼睛。”
小厮将颜色剔透的青玉碗放到桌前,见灯芯已经耷拉了下去,便拿金丝烧的灯剔挑了挑,烛光瞬间明亮了几分。小厮名叫“不为”,在齐国公府做事,而他贴身伺候的主子,便是齐国公的嫡子,亦是独子,齐衡。
齐衡的父亲是齐国公,母亲又是深得先太后宠爱的平宁郡主,顺理成章的,他便同外人议论的那样,投了京城上好的人家,含着银汤匙出生,自小锦衣玉食,身份尊贵。本来依照他的身份,一纸上书请皇帝封个不错的荫官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齐家向来有股傲气,既然要当官,便就要堂堂正正地去考,没有真才实学乖乖受封,不是他齐家的风范。
这是齐国公夫妇的意思,也是齐衡自己的意思。
只是,他自己倒是不打紧,心态轻松。反正每日看书学习,他都当是去书中的天地畅游,享受美景,自由自在。他的母亲反而提心吊胆,还去国寺供奉了十几贯钱的海灯,生怕儿子名落孙山,遭世人笑话。
故而,每日齐衡倒是睡得香甜,美梦常伴,齐母却心事重重,夜夜辗转。分明才到十月,离科举还有一段时日,但这现象却越发的严重。到现在,每晚都要嘱咐一碗羹汤,怕更深露重之际,齐衡的身子受不住寒冷,沾染风寒。
齐衡放下书本,将一枚檀香木雕刻的书签放入页中,合上,抬眸。
“你吃了吧。去回禀母亲,就说我睡下了。”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一般,却又不像白玉那般冰凉,像捧在手心的暖玉,字字含着温度。
小厮为难:“这是郡主娘娘特意为哥儿准备的,小的不敢坏了她的心意,做这等大逆之事。”
齐衡轻轻一笑,道:“我问你,现在几更了?”
不为算了算,道:“约莫二更天了。”
齐衡缓缓道:“是啊,二更了。放在平常,母亲早就睡下了,近几日却还为我准备羹汤,等我休息了她方才安心睡下。我身为人子,何不让这安心提前一些呢?”
他虽然身份尊贵,却待人宽厚,毫无架子。与下人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极少发脾气。许是骨子里生来就有的柔和,让这眉宇俊朗的少年,多了几分芝兰玉树的气质。
不为明白了期间的用心,恍然道:“哥儿是要让郡主娘娘以为您已经睡下了,然后安心就寝,是吗?”
齐衡颔首,“明白了就快去回禀吧,母亲心里一高兴,指不定还给你涨工钱呢。”
一提到工钱,不为两只眼睛都亮了,腾的一下站起来,“好嘞!哥儿这番孝心委实可贵,小的这就去!”
跑出去没两步又退回来,担忧道:“可......您还在书房看书,这灯都亮着呢,郡主万一派人来‘视察’,岂不就穿帮了吗......”
齐衡徐徐起身,将腰间褶皱的衣裳抚平,拿起先前看的那本暗蓝封皮的书,道:“我现在就回屋,你待会儿回禀了母亲便去歇着吧,不用来侍候了。”
他一袭黛青,身形颀长,随着起身的动作,那衣料的表面在烛光之下反射出几分丝绸的微光,葳蕤柔和,仿佛罩了层柔软的轻纱。乍眼看去,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