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抱着食盒进去时,只见到连城璧怒沉沉盘坐在床,身侧搁着那把寒光凛凛的割鹿刀,脸色阴鸷,仿佛是生着气,但又齐衡觉得他好像一直都是这表情,不怒自威,让人生生闷出一身冷汗。
齐衡的脚步放慢,找了一张离他十几步远的凳子坐下,食盒搁在腿上,两手抓着盒子的把手,微微绷紧了身子。
“我要跟你谈谈。”
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让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显得流利了一些。
连城璧缓缓掀开眼皮,那双嗜血的眸子便射出寒光。
“你最好想清楚你的身份,以及,你在跟谁说话。”
齐衡慢慢抓紧了扁平的把手,道:“我知道,你是武林盟主,在江湖上,地位无人能及,甚至皇家都要看你几分脸色。”
他比前一晚镇定很多,这让倒是出乎连城璧的意料,不过他的喜怒向来不言于表,面上便也看不出来,仍旧是板着一张脸,冷冷道:
“你的消息还不算太迟钝。”
“但是。”齐衡又深呼吸了一下,添了几分底气,“但是,我也是齐国公的小公爷,在皇上面前也是露过面的。严格算起来,地位不比你低多少,你不能......”音调降了下去,“不能对我颐指气使,像下人一样使唤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站稳了理,可他总觉着在这人面前,自己就跟个做贼的似的。
不行,要像不为劝说他的那样,拿出小公爷该有的气势来。他可是这人的救命恩人,哪有对救命恩人还吆五喝六的?有没有道理了还?
“所以,你想说什么?”
齐衡挺直脊背,平稳了一下气息,一板一眼道:
“你现在无处可去,想留在这里养伤,可以,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
连城璧觉得这人在挑衅他,不过没关系,在他的记忆里,至今都还没人敢挑衅他,索性听听这个满嘴之乎者也的小书生怎么说。
“说来听听。”
齐衡一动不动盯着他,密切关注着他的反应,等这人不知何时发脾气想杀人灭口了,好跑。
“一,你的这把刀需交由我保管,走的时候再还给你。二,在我屋里,不可使用武力,就算我说了冒犯你的话,你可以与我理论,咱们以理服人,不能动手。三,我在国公府的地位其实不怎么高,父母双亲都看得很严,所以我留你下来,是担了风险的。所以,我能给你带什么,你就只能吃什么,不可挑三拣四。”
连城璧一条一条听下来,反而觉得可笑,道:“你凭什么以为,本盟主会答应你这些不平等条约?”
齐衡将食盒放到桌上,兀自走去屋子尽头的书案,翻开先前没看完的那卷书,慢悠悠道:“你若不答应,可以随时离开。若,若觉得能接受......食盒里的饭菜还没凉。”
当然,这都是做出来的样子,实则他手心的汗都能将书给溶烂了。但他可不能退让,在这种人面前,就是不能太懦弱,否则他真当你是小白兔,随便揉着玩弄了。
他表面像是在看书,实际一页都没翻,只一动不动等着那人的反应。下意识瞄了眼身旁的窗,到时连城璧若是要袭击他,他便撞开窗户跳出去。虽然翻窗有违君子之道,但凡事活着最大,他齐衡就算要死,也万万不能死在这茹毛饮血之人手里。
二人在屋子的一头一尾坐着,皆是没动,为免暴露,连城璧那头是没点灯的,齐衡看书这头的十几支倒是燃得欢快,将书页上的字体照得很清晰。一明一暗之下,黑暗的那头活生生就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而那床上盘坐的某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