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为此,邕王还派人送来两枚辟寒丹,说是治疗风寒的圣品。平宁郡主不好驳邕王的面子,便也点头收下。但因祸得福,结亲一事因着齐衡重病,邕王便也答应,先压下不谈。
平宁郡主是齐衡的生母,往日都是将齐衡放在手心疼爱的。就拿科考来说,她担心齐衡身子跟不上,每天半夜了都还会嘱咐小厨房烹煮夜宵,直到下人来回话,说小公爷已经吃过睡下之后,她才安心去睡。
往日虽然严苛,但也是疼惜儿子的。只是最近邕王一家仗着位高权重于明里暗里都在警告,邕王之女嘉成县主对齐衡一见倾心,于是邕王和王妃便半劝半威胁着,让齐家与之结亲。
权贵结亲,向来就不是单纯的儿女情长,在那软绵绵的情谊之后,是权力的塑建与崩塌。是政友还是政敌,都在这一念之间。若是稍有不慎,一招落错,便只会落个满盘皆输,倾家荡产的下场。
再退一步说,邕王是最得宠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非皇帝开口,否则,谁敢违背他的心思?
他今日发现齐衡屋里藏人,好巧不巧,还是个男人。若这消息传扬出去,亦或来日齐衡越发大胆做出更过分的事情,闹出个未婚豢养外室的名声,即便不娶嘉成县主,也是在把齐家往绝路上逼。
而这些,平宁郡主都一个人担着,想着科考临近,会扰乱齐衡心绪,从未跟他说起。
今日他想着将不为打死,给齐衡一个警示,亦给国公府的下人一个警示。谁想齐衡如此固执,拼了命也要护着这蝼蚁一般的小厮,还在惊扰之下昏迷不醒,才压下去的高热一下子又烧了起来。
这孩子如此重情义,那,是她这做母亲的,错了吗?
齐衡再次睁眼,已是三日之后。他这几日昏睡不醒,都是下人把吃食和汤药撬开牙关喂进去,这才勉强撑了下来。
他迷迷糊糊掀开眼皮,眼眶被高烧折腾得湿漉漉的,像受了惊的麋鹿。半晌,涣散的眼神转了转,落到床侧之人的身上。
“......你怎么在这里......”
他迟缓地动了一下眼皮,罩在宽大的被子里更显瘦小,巴掌大的脸都瘦得凹了下去,仿佛一碰就会散架似的。
连城璧坐在一旁,却比他更虚弱。但他守在这里多日不,见着这人终于醒了,无力的眸子又闪过光亮,“我不放心你,就回来瞧瞧。”
齐衡呆滞地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回去武林盟,捉叛逆的吗......”
他说话很慢,仿佛跟脑袋一个反应速度,宛如刚出壳的蜗牛。
蓦然,他一下子想起什么,腾的就翻身坐起。
“不为!不为呢!”
由于起身的动作太猛,脑中又是一片晕眩,害他拿拳头捶了好几下才缓解一些。
“元若,莫要着急。”连城璧坐上床沿,替他按摩两侧的太阳穴,“不为没有大碍,只有一些皮外伤,正休息着呢。你昏睡了三日,这才刚刚苏醒,行事莫要太剧烈。凡事有我呢,别担心。”
连城璧一面说着一面按摩,将齐衡半圈在怀里,语气如冬日泛着腾腾热气的温泉,将周遭的寒冷悉数驱散。
齐衡尚未觉着这姿势有多暧昧,只觉着这人的力道刚刚好,按摩的穴位似是涌入了清涧一般,渊源长流,温和又清澈。
“不为没事就好。”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天大的包袱。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他......”正说着话,他眼眶倏地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