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娘子,你来评评理!”魏惊鸿气呼呼地落座,扭身用折扇敲了敲后头苻离的案几,气呼呼道,“今晨我起床,见苻离床头的瓷瓶中插着一串糖葫芦……你说他这人岂非怪哉?花瓶不插花,却插了糖葫芦!”
听到‘糖葫芦’三字,姜颜翻书的手一顿,讶然地望向邻座,下意识问道:“那糖葫芦你还没吃?不好吃么?”没可能呀,她特意找了街上手艺最好的一家买的,味道应该不会差。
正想着,魏惊鸿打断她的思绪,叹道:“可不是么!非但不吃,还当宝贝似的供着!我想要咬上一口,他还动手揍我!”
这下苻离不能忍了,伸手将挨到姜颜身边的魏惊鸿攥了回来,冷声道:“我若揍了你,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废话?”
被戳穿的魏惊鸿立即改口:“没有揍,是抓窃贼般攥着我的手!就像现在这样!”说着,魏惊鸿撩开宽大的袖边,露出右手手腕上的一圈红,啧啧两声道,“你没瞧见他当时的眼神!看看,看看,这便是他攥红的,现在仍疼着呢!如此小气的悍夫,姜小娘子将来一定要好好管教!”
“与我何干?我可不敢管教。”姜颜被魏惊鸿这番莫名其妙的言论逗乐了,托着下巴笑个不停,“你明知苻大公子最爱此物,还要横刀夺爱?”
“我以前穿他的衣裳打滚,用他的宝剑掘洞,他也未曾说我什么,如今不过一串糖葫芦就如此。”魏惊鸿摇头直叹,“世态炎凉,物是人非啊。”
看来苻离是真的很爱糖葫芦了。他一向克己复礼,清心寡欲,一朝得到梦寐以求的物件舍不得吃用,也是正常。姜颜低低一笑,望着苻离作歪诗一首:“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葫芦该吃就要吃,当心糖化空流汁。”
苻离:“……”
顿了顿,他不自然道:“谢了。”
“不客气。”姜颜不在意地摆摆手,“扯平。”
魏惊鸿的耳朵动了动,悄悄凑过身来,一双桃花眼在姜颜和苻离身上来回巡视,笃定道:“直觉告诉我,有故事。”
“闭嘴。”苻离冷声道,伸手将魏惊鸿的脑袋转了过去。
不多时,读书的鼓声擂响,学生们纷纷解了披风斗篷狐裘等物,整理仪容以待。姜颜见状,便也依样解了兔毛围脖,又提醒阮玉将暖炉收起,这才眯着眼道:“我敢打赌,华宁县主要挨骂了。”
阮玉疑惑:“为何?”
话刚说完,便见岑司业和荀司业一同踏入馆内。荀司业笑脸和煦,岑司业冷若冰霜,鉄着脸扫视诸生一眼,随即定格在裹着珍贵斗篷的薛晚晴身上,重重一咳,冷声道:“衣着臃肿不合礼仪,你且站起!将斗篷解下,背《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薛晚晴只好解了斗篷,苦着脸站起,不情不愿地开始背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眼观四路,姜颜一语中的。
今日的讲学颇有不同,还未开讲,便有两名助教抬了一张全新的案几进门,似乎有新学生要来。可奇怪的是,那案几并没有和诸生摆在一块,而是单独放在最前方,离夫子们最近的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占尽先机。
姜颜猜测来者定是贵人,并且还是无人能及的贵人。想着,她扭头朝苻离挑挑眉,压低声音道:“你猜今日谁要来旁听?”
姜颜问这话时神采飞扬,难掩期待。苻离自然猜到来者是谁,又见姜颜这般开心,莫名有些烦闷。
他并未作答,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模样。
姜颜自顾自答道:“我猜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