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摆摆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后天就要与太后南下避难,明日叫我入宫,莫不是想扣着我一起跑?他却也没有和你说一声?”
杜陵惊讶地看着她:“什么南下避难?”
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声气:“爹,你可长点心吧!”
杜陵倒是想长,可也不是想长就能长的啊。
嘤。
女儿压低声音,道:“洋人暂且不多说,早就以保护侨民为由,集结兵舰在京城外徘徊许久的时间了,最近天义王又声名鹊起、势力壮大,照这样下去,恐怕不日便可攻入京城,因此太后与皇上早就密谋南下避难了。根据可靠线报,他们后天便以避暑为由,出宫南下。”
杜陵问:“你从何来的可靠线报?”
女儿道:“我有我的方法渠道,这不重要。”
好吧。
杜陵又问:“那岁无雨呢?”
女儿看杜陵一眼,道:“他明面上镇守京城,可也得看时势而定,保不准就会弃京南下,去保护太后与皇上。”
杜陵问:“那京城呢?”
女儿叹了一声气:“京城留待洋人、天义王、史籍他们、以及各方势力争夺。”
杜陵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知道?莫非京城人人都知道,只是我还不知道?”
女儿摇了摇头:“当然其他人不知道,若洋人知道了,便不会让太后与皇上走了。为了掩人耳目,太后如今还在大肆张扬她在京城里办的寿宴。”
杜陵问:“那你如何知道的?”
女儿意味深长地看着杜陵。
“……”杜陵不得不劝她,“你也不要和史义士他们走得太近了,万一引火烧身。”
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声气:“火,已经烧起来了,谁又能逃得掉呢?”
“……”
杜陵再一次回想自己八岁的时候,最多也只伙同岁无雨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燃火烤一烤红薯,那还是因为岁无雨总嚷嚷他饿,不得已而为之。
说起岁无雨,他有一个极为不幸的童年。
他并非他爹岁首辅的嫡子,甚至根本不是岁首辅的儿子,他是他爹岁首辅的弟弟。
此事说来难堪,民间似乎称之为扒灰。
岁无雨他娘是岁首辅的侧夫人,总之也不知怎么的,就,这样那样,有了岁无雨。
大概岁家上下都很清楚岁无雨的亲爹是谁,仿佛岁府外头也风闻了这件事。
杜陵也不知道岁老尚书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别人老来得子,那子能被宠到天上去。岁无雨,则十分尴尬,万分遭人嫌,岁府无人愿意与他来往。
实在要说,将心比心,也能勉强理解。毕竟,大家与他来往,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岁无雨便一个人野到了七岁。
七岁。
杜陵的女儿七岁都懂造反了,再不济,杜陵的儿子七岁也懂得向杜陵卖乖要铜板买糖葫芦了,或者,皇上七岁都懂得皮笑肉不笑地拿着奏折试探杜陵是否想造反了。
岁无雨七岁的时候,却还不大会讲话。
杜陵第一次见到岁无雨,是在岁府的后院里。
确切说,当时杜陵在岁府隔壁的兵部尚书府的墙头上,因杜陵与兵部尚书的小公子在蹴鞠,不慎将鞠抛到了隔壁。
杜陵当时还是皇子,但也有不少随仆,原本是要让人去岁府要的,兵部尚书的小公子却神神秘秘地告诉杜陵,隔壁院子里有个小傻子、小哑巴、小结巴、小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