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确实一点也不害怕,如果说刚刚站上大理石围栏上的时候,罗拉还会误把自己的心跳加速当做害怕,现在她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她一点也不害怕,即使是站在很高的地方,并且马上就要抱着一个大男人跳下去,她也丝毫不觉得害怕。
非要说的话,她在紧张中还感到兴奋和激动——这种情绪是慢慢变得清晰和明显的,就好像她的所有情绪都和她的感觉隔了一层,要很浓烈的时候,她才能分辨出来自己的具体心情是什么。
可能是潜意识游戏的弊端,罗拉想。
她心知这种新技术其实还是很危险的,像她这样一搞到头盔就戴上玩游戏的还是少数,多数人就算搞到了潜意识游戏的游戏端,也没敢马上就登录。
“我们可以走电梯的,罗拉,现在还不晚。”布鲁斯好言相劝道。
他的声音又低又缓,然而罗拉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办法拿一种欣赏男人的眼光来欣赏布鲁斯了。
相反她还觉得这老男人贼烦……他话也太多了点吧?
没人喜欢话多还爱管闲事的老男人。年轻男人另算,年轻毕竟是最大的资本。
但在讨人厌的同时,布鲁斯又让罗拉觉得有点温暖。毕竟絮絮叨叨的老男人虽然贼烦,但换个眼光,把他当成父亲那一辈的人去看,这种温温柔柔的念叨就显得有些可爱了。
而且他到底还是那么好看。
罗拉没吭声,只是在围栏上微微蹲身蓄力,布鲁斯几乎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一瞬间就闭上了嘴,伸出手,用力地搂住了罗拉的脖子。
他的判断没有出错,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那一瞬间,罗拉从围栏上一跃而起。
哥谭的夜晚总是有狂风呼啸,这些狂风被城市内部高大的建筑物所阻隔,因此在城市内部,风不会像开阔之处那样平整。
人们时常能听闻鸟儿自杀般一头撞上建筑物,就是因为它们习惯了在野外时总是乘风而行,城市内部的风却是乱的,乘着风就是自寻死路。
罗拉也感受到了狂风带来的阻力。
她开始下坠——但不是因为力所不逮,也不是臣服于混乱的风团,而是因为正是在这种时候,她越发感觉到身体内部澎湃的力量。
力量!力量!力量!
热烈的、勃发的力量!
她感到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汹涌地燃烧,凉风也不能令她的体温降低,水雾和黏糊糊的空气让她飞行所需的力量增加了,但飞行的难度也减少了,在夜晚的哥谭飞行就像是在水中跋涉,只要掌握了诀窍,水中的张力和浮力会消耗她的体力,但也会帮助她保持平衡——
罗拉在不停地下坠,下坠,下坠,她享受这种下坠感,就像跳水专家享受跃入水中后又被水托扶。
她的红发在哥谭的浓雾中饱吸水汽,因此没有直挺挺地在竖在她的头顶,相反的,那头浓密的红发飘荡在她身后,犹如一件华丽的披风。
好在罗拉还没有忘记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布鲁斯,她之所以这么放肆地放任自己下坠,就是因为布鲁斯一点也不害怕。
他的手牢牢地搂着罗拉的脖子,他的身体靠在罗拉的怀中,但他的肌肉是放松的——稍有紧绷,但总体上十分放松,这说明他一点也不害怕从高处往下落。
不,这不仅仅是一点也不害怕的程度了。
他给人一种感觉:他是很习惯这种高空下坠的。
罗拉下坠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像羽毛一样轻轻地落到了地面。
她弯下腰,松开手,让布鲁斯能扶着她的肩膀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