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肯定非常累,后背肯定全都被浸湿了,可是他的仪态仍然非常好,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疲累。
元霄很早就告诉他,弹钢琴是非常耗费体力的,所以从学钢琴伊始就让白问霖加强锻炼,每天给他加餐,晚上带他去跑步,他坐在车上,白问霖就沿着海滨大道夜跑。
当他望着眼前这个,在百科上据说身高一米九六的白问霖,心中既是骄傲的,又是复杂万千的。他有幸见证了这位定然会名垂千古的钢琴家的成长,看着他从比自己矮的个头,长到现在的身高体格。
但自己作为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
按照惯例,乐团和钢琴家还会返场。
果不其然,大概一分钟,他稍作休整,又上台了。
管弦乐团还在舞台上,但看他们的架势,似乎不准备演奏返场曲目应当是一首钢琴独奏曲。
钢琴家低沉的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句“sience”,侧过头做了个嘘的动作,接着,鼓掌声一瞬间全部停下,他的信号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太帅了。”有女观众忍不住很轻地尖叫。
全场安静后,他用一张黑色丝巾,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他在干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阿尔伯特最爱这样炫耀了,哪怕他蒙着眼,看不见琴键,他也绝不会弹错一个音,他的手指永远万无一失。”
这件事,许多人还是略有耳闻,听说他有时候会突发奇想,蒙上眼睛独奏,不过,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这是为了炫耀想出来的新花样。有部分评论家认为“他做个盲人挺好的,至少不会离谱的炫技。”
没有曲目单的情况下,倘若不是脍炙人口的曲目,很少有人能非常迅速地听出他弹的是什么。但这一首,大家立刻都听了出来,著名到无人不知。
肖邦降e大调夜曲。
白问霖很少弹奏肖邦,他喜欢巴赫和李斯特,尤其是巴赫。他十二岁就会背奏十二平均律键盘曲集,元霄第一次听他演奏这首降e大调夜曲,是有一年的春节,两个人脱了袜子躺在一起看电影钢琴家。
电影结束了,元霄看见窗外飘起小雪,花园里的喷泉池结了一层光洁的冰。他趴在窗台看了会儿,忽然站直,问“问霖,你看那喷泉池,像个什么”
白问霖靠在他身侧,端详几息,懒洋洋道“蓝宝石。”
在皎洁月光下,那圆池像极了一枚巨大的蓝宝石,晶莹剔透,散发华贵的光辉,可元霄却摇头“错。”他眼中放出光芒,“你觉不觉得,那水池现在就像个小型的滑冰场”
白问霖从来都听他的话,温顺得像一只小羊羔,元霄说什么,他就是什么。
元霄翻找出偷偷藏起来的冰刀。两个人溜下去滑冰,结果刚踩上去,他就摔了,幸亏白问霖接住了他。冰层薄,两人一齐倒下去,冰面就碎裂了。
他们俩一起被零下温度的冰水浸了个透心凉,而白问霖的第一反应是抱着他起来。
那天晚上很晚了,这动静惊醒了全家人,元霄挨了一顿教训,白问霖承担起了责任“是我的错,是我带他下楼的,冰刀也是我买的。”
元霄冻坏了,瑟瑟发抖地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喝姜汤,白问霖给他弹电影里的音乐赔罪,还愿意为他弹奏贝多芬。天知道他其实根本没有看过谱子,就在电影里听过,但他第一次就能背奏,那是一种强悍的记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