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秃对我说,养老院里面装了老年健身设备,他要和啵啵去玩一下。虽然我不太清楚老年健身设备对幼崽们有什么吸引力,但我看阿秃翘起尾巴的小模样,就能感觉到阿秃的热情。
我把阿秃放在左肩,把啵啵放在右肩,扛着这两个幼崽穿过树林,送他们去树林外面的大道上。阿秃一边扑腾小翅膀,做着日常的翅膀
来接他们的是开着垃圾车的骆老头,副驾驶上还坐着痴呆的简老头。
今天垃圾车上并没有装垃圾,所以没什么异味。
那辆绿色的垃圾车停在道路外侧,骆老头扶着简容从车上下来。简容走路慢吞吞的,手里多了一个新拐杖,他的另外一只手则拿了红红绿绿的塑料袋。
秋天的风吹过天边的流云,吹过路边的枯树,吹进老人手里攥住的扁扁的塑料袋,于是那些塑料袋就哗啦啦鼓涨起来,圆滚滚的,在萧瑟的秋天是很鲜艳的颜色。
两个垂垂老矣的老头,一个跛脚走得一瘸一拐,一个老年痴呆走得一颤一颤,他们手里勾着的塑料袋,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我看着他们一步又一步地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那个驼背的老者有些眼熟。
好像我们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一样。
“喏,小气球,给阿秃和啵啵的。”骆老头走到我们面前,准备把塑料袋分给啵啵和阿秃,他带了三个塑料袋,两个红的,一个绿的。
后来啵啵告诉我,他们拿着塑料袋可以在路上捡垃圾,捡上一年,就可以用卖垃圾的钱去买一袋小奶糖了。
啵啵选了绿袋子,阿秃选了红袋子,最后还剩一个红袋子,风吹了过来,那个红袋子差点要被吹跑,我下意识地抓住了红色塑料袋。
骆老头说:“给你。”
手里的塑料袋呼啦啦地被风吹得鼓涨,好像一个红色的小气球。
可我又不是幼崽,拿着这个“小气球”做什么?
“粑粑,拜拜~记得中午来接我嗷~”阿秃用力对我摆摆手。
骆老头牵着阿秃,阿秃牵着简容,简容又拉着啵啵,他们走成歪歪扭扭的长线,我听到风把啵啵的歌声吹来: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阿秃把小手举得高高地,手里那个“红色小气球”就像夕阳在飘荡。
“荷把锄头在肩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喔呜喔呜喔喔他们唱,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
垃圾车开动了,我目送那辆绿油油的车子逐渐远去,等视线里再也看不到那抹绿色了,我才转身离开。
我一个人往回走,突然觉得很冷清,冷冷清清到像一个秋天。之前阿秃和啵啵在我身边时,总是热闹极了,热闹到我都感受不到秋天的萧瑟。
熊瞎子说阿秃和啵啵是他们养老院的开心果,那两个幼崽去了那里,整个养老院都“活”起来了。
手里的塑料袋被风吹出哗哗的声响,它被我勾在指尖,只要我一松手,这团如火一样的红就会被风吹走。
我看着手里的塑料袋,又想起来我的两个幼崽,恍惚间我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也许根本就没有阿秃和啵啵,也没有如歌,这个美好的家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梦,就像手里的塑料袋一般,风一吹就跑了。
这种念头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我的心就开始难受得紧。只有当我到家,看到如歌躺在沙发上码字,那颗悬空的心才无声地落回原位。
我抱住如歌,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脸。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