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清不禁有些惭愧。赫连戎川毕竟是东云王子,为了帮他而受伤,他却置之不理,的确怠慢了。他连忙从房间取来药箱,撕下一条白帛,小心翼翼为赫连戎川包扎起来。
他很少离赫连戎川这样近。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让晏长清的侧脸一改往日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而显出几分淡淡的温柔。赫连戎川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心底某个地方,像是被一个毛茸茸的,如猫儿般的软掌,轻轻抵住了。
赫连戎川道“必然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子的动作,像什么”
晏长清一愣。他脑海里浮现出方才那个女子从地下爬起来的动作。那样僵硬的,一个关节一个关节反身爬起来的动作,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的。
简直就像是
“活死人”
晏长清脱口而出的瞬间,突然想到很久以前,他作为征战南尧国时的见闻。
那时他才十几岁,刚刚完成了沙漠七百里追缴胡浑式的成名之战,年少冲动一时忘了形。为了追一队主力敌军,他深入到南尧边境的深山老林之中,黑梭梭的深林不比沙漠,沼泽遍地,毒虫鼠蚁无数。而要追的那一队敌军,却没多久就不见了影子。左奔右突寻不到出路之际,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从地底下破土而出无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活死人”,肌骨多烂了大半,露出森森白骨,却仍能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去。
无论是刀砍还是肉搏,那群活死人都丝毫没有直觉,仿佛无畏的死士。层层包围下,晏长清与手下弹尽粮绝,伤痕累累。就在即将不省人事的一瞬间,却不知从哪里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金红色的火浪席卷而来,晏长清失去了意识。再一觉醒来,他们仍停留在原地,周遭却丝毫没有活死人的任何痕迹。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无法解释的地方太多。南尧的深林里的确经常出现误入者出现幻觉疯癫的流言,晏长清就一直怀疑,这些“活死人”到底是真是存在,还是是他们迷失在深林里产生的幻觉。
晏长清仍记得那些活死人被打倒之后,反身爬起来的样子。那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扭曲的动作,跟这个薛如壁,是多么相似
怪不得他刚刚看到这个动作的一瞬间,总觉得似曾相识。
赫连戎川看着晏长清沉思不语的表情,道“想必你也猜到了。这位姑娘的动作颇为诡异,却没有自我意识,仿若活死人。”
“这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能被制住心神”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发问。
“用蛊。”
赫连戎川的一句话,让人群炸开了锅。
“用蛊这不只是流言吗”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世间也太可怕了吧”
赫连戎川道“我曾耳闻,虫蛊皆渴血,刚才便以鲜血相诱,果然奏效。定是虫蛊无疑。”
晏长清陷入了沉思。南尧有擅蛊术者,可撒豆成兵,以白骨为将,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怀疑过。
赫连戎川道“敢问各位,那百崖寨的人,可是打南尧而来”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回答。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装着胆子说道“没听说过什么男尧女尧,但是有一次碰到寨子里的人出来溜达,听到他们说,要把钱都带回什么,什么阑都去。”
晏长清心里一动。阑都,正是南尧国的都城。
赫连戎川道“人们皆知南尧国,信鬼神重淫祀,。却不知南尧亦多蛊术,只道是传说。实际上,蛊师虽然极少,却的确存在于南尧。中蛊者发作时会失去自我意识,四肢僵硬,只听蛊师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