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位天才这两年一直在米兰设计大教堂的缘故, 那片荒凉的野坟地拥挤了不少, 听说什么年龄和体态的尸体都能找到。
米开朗基罗一脸复杂的跟着达芬奇坐马车离开了杜卡莱王宫, 回来的时候都快哭了。
海蒂颇为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 后者甚至试图想躲开她的碰触。
“大人, 您如果知道我碰过什么东西的话, ”米开朗基罗红着眼睛道“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我了。”
这种事情简直是在渎神
海蒂眨了眨眼,身后帮忙托住裹尸布的波提切利随口道“她是炼金术师,合理合法的接触过这些。”
少年懵了一秒钟“您是说”
“列奥的解剖学知识都有大半是她教的, 你觉得呢”
米开朗基罗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直接蹿了出去, 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虽然口头上推却和抗拒还是挺多,但真到了解剖的环节,画家们反而开始出奇一致的进入热忱状态。
海蒂给拉斐尔递了一杯橘子水, 拜托他去帮自己临摹葡萄藤病株的形态, 又把德乔扔那帮忙看着小孩,自己去了地下通风室里帮他们打下手。
画家对某些细节的严苛与认真,是外人往往不能理解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没有人比海蒂更加理解。
当初达芬奇接了一位贵妇人的画像订单, 从脸部轮廓到发色眸色都设计的颇为精妙,但是一拖能拖接近四五个月, 一度还差点想直接放弃这幅画作。
原因听起来有些可笑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脖颈前垂落的珠链。
这种小细节似乎随便画画就可以了,但达芬奇为了分析出来这种项链垂落的形态, 甚至找来许多数学方面的书籍进行复杂的曲线计算。
海蒂已经放弃让卢浮宫里多几幅名画的伟大想法, 只送了条类似的珠链让他在画室里一呆就是一下午。
如今他们四人一块进了解剖室, 虽然都因为尸体的气味或者外观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干呕, 却也没有人愿意离开。
三个画家当然是因为脑子里有无数个问题,他们能在这与一条大腿肌肉呆一下午加一晚上。
而海蒂过来陪伴他们,更多的是担心米开朗基罗的精神状态。
毕竟他还是太小了一点。
这个时代的男孩可能十三四岁就能结婚生子了,但在她的眼里都还是个小孩子。
米开朗基罗从上马车到进地下室的时候一直都在不断忏悔,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去接受鞭刑的觉悟。
但他这两天已经不由自主的把达芬奇的手稿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一度激动到天亮了都没有睡着。
随便一页对于骨骼和肌理的分析,都足够让他对美术和人体的理解增长许多倍。
单纯靠在工坊里的机械重复作业,又或者是靠自己慢慢的领悟和开窍,可能他要在三四十年以后才能明白这些细节和问题。
这实在是如同天赐的恩惠一般,他捧着那卷手稿的时候简直想站在达芬奇的门口唱一整晚的赞美诗。
那位先生虽然穿的太华丽浮夸了一些,而且似乎谈吐上也有倨傲的一面,可他绝对是个大师级别的人物无与伦比
达芬奇没注意到自己多了个总是一脸敬仰的小跟班,还在思考着各种不着边际的问题。
“所以应该先从哪里下手”波提切利戴好了口罩,连淡金色的及肩长发也已经用发绳固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