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脑袋疼起来,她站起来打开窗户,见园子里的梧桐树的叶子已经全然落光了,家里的佣人勤快,倒是没有落叶积攒在地面上。
她下楼,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上了一杯,自斟自饮,不一会儿,就有了醉态。
徐妈赶忙过来夺了酒杯“三少奶奶,您可不能再喝了。”
陈殊撑着下巴,把酒杯拿过来,说话已经有些不清楚,大舌头了“这一杯喝完了,就就不喝了,剩下不喝,也是浪费。浪费是可耻的,整个中国现在有那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我如果还还这样浪费,实在实在是惭愧。”
徐妈见她已经喝醉了,把她扶到楼上去。
陈殊这一睡便睡到半夜,半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陈殊被雷声惊醒,起床,见整个官邸都静悄悄的。
她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李纵云回来,她披了件衣裳,怕自己再睡过去,只好坐在沙发上。
等了一会儿,见座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四点,陈殊实在是担心,孔立人只怕阴差阳错被处决了,再也顾不得什么方式方法,什么迂回的策略,拿了电话,摇了个号码“喂,接司令部总政办公室,李纵云。我是他太太,我要同他讲电话”
接线员是个女孩子,声音甜美,没有想到半夜还打来电话,短暂错愕之后,道“好的,夫人。我马上替您接过去。”
电话铃响了几声,被人接起来“夫人,均座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出去了,具体什么地方,卑职不太清楚。”
陈殊问“孔立人枪决了吗”
那接电话的军官迟疑了一会儿,如实道“还没有,关押在警备司令部”
陈殊挂下电话,好歹放了心,长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松下来了。
李纵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了,身上一股被雾气打湿的潮味儿,见陈殊歪在沙发上睡着。他把大衣挂在衣架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把陈殊抱到床上。
陈殊睡得浅,一动便醒过来,只是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一时间脑子回不过神儿来,微微看着李纵云发呆。
李纵云笑“怎么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现在时间还早,你今天没课,我洗了澡,陪你睡一会儿。”一转头,却见床头柜子上放着一张报纸,光明日报,他扫过一眼,便明白开了,但陈殊不说,他便装作不晓得,绝不提这件事的。
他右手手腕处包了纱布,陈殊问“手怎么了
李纵云下意识扯扯袖子,盖住了,道“没什么,一点儿小擦伤。小五小题大做,非要包扎起来,不怎么严重的。”
陈殊坐起来,问“孔主编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叫人都瞒着我,是不想叫我插手此事。可是,可是,孔主编对我恩惠颇多,当初在沪上,孔主编对我百般照拂的,你做什么瞒着我”
李纵云道“陈殊,这是政治,没有私人情谊可以讲的。你想去看他,我可以安排。可是,倘若你想叫我放了他,那是绝不可能的。”
陈殊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这算什么政治仅仅是因为他写了一篇文章,便要逮捕起来,执行枪决吗因言获罪,即便是满清的文字狱,也没有这样杀人的道理。”
李纵云道“他妄议党禁,诋毁政府,剿匪是国家的国策,他孔立人这篇文章一出,议论纷纷而起,国家威信何在公信力何在早就在去年,他便写了文章驳斥当局,当时只是警告了事。偏偏他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不知轻重,不识抬举。”
陈殊气得手发抖,她拿起报纸“这篇文章哪里说的不是事实难道现今政治不黑暗吗捕杀的报人又何止孔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