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为宣文帝撑着伞,宣文帝碾了碾脚下草绒中的血迹,继续向前走。
雨愈下愈大。
咚咚当当击打在伞面上,嘈杂得让人耳边只有一片雨声。
宫人犹疑“陛下,前面”
宣文帝恍若未闻,继续向前走,宫人只能亦步亦趋连忙跟在宣文帝身侧,生怕撑伞掎斜,雨丝刮在帝王身上。
一个箭袖白衣、下摆金鸮展翅的男人穿过疾雨,直直跪在宣文帝脚下。
他将手中带血的刀插进泥土,道“陛下,有人妄闯此处,属下功夫低微,不能御挡,望陛下速回宫中”
男人是金羽卫中人。
宣文帝蹙眉看着他,掀了掀嘴唇,正欲回答他什么。
忽地。
一声破风锐鸣
一支羽箭从男人后心穿过,连起一串血珠,落进雨中。
金羽卫脸上的焦急神色还未定型,便僵硬了下去。
羽箭穿过金羽卫后心,直直嵌进宣文帝脚前一寸的土中,湿透血的箭羽被雨水冲下一滴滴淡红色的血水。
宣文帝垂下头,盯着那支深入湿泥的箭。
火光涌动,铛铛的刀枪铠甲摩擦声、马蹄溅起雨水的声音,成百上千、成千上万地愈来愈近,连绵不断地自宣文帝身后传来。
一声马嘶。
一名身着轻铠的将领从马上跃下,跪在宣文帝脚下,沉声道“属下护驾来迟,请陛下后退几步”
宣文帝躬身,从湿泥中拔出了那支羽箭。
他抬头。
在数丈外,看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玄衣长衫,身量很高,无冠。
雨水也浸透了他,从他鬓角、耳垂、下颏滴落,薄衫紧紧贴在他身上。
他远远望着这边。
宣文帝分不清他在看谁,也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表情。
只是宣文帝到今日登基六年,从他还是个无足轻重的皇子,到他短暂做了几个月的太子,再到如今他登基为帝、俯瞰四海时。
好像都不曾有谁,让他看见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仿佛那个男人生而在高处,却非出于权势、财富,或者别的什么,世人所能够拥有的事物。
像生而不该有人自不量力,挡在他身前。
男人手中一张弓和一支箭。
他引弓,却似是虚晃,好像弓弦都未曾拉动过。
但下一瞬。
箭“嗖”地擦过宣文帝的耳廓,穿入了他身后宫人的眼睛,刺透他整个颅骨。
将领骇然。
羽林军纷纷上前,将宣文帝掩护在其中。
隔出十数丈,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冷淡而清晰“滚开。”
宣文帝在羽林军后,厉声问“你是何人”
男人没有回答,只向前走。
向前走。
停在那个被他一箭穿心的金羽卫身边,与宣文帝,与羽林军仅仅有寥寥数丈之距。
羽箭上弓、弓弦绷紧声细微响起。
上百箭镞锐利的尖刃、密林般交错下抵的长缨枪对着男人。
雨雾浓密,不见光亮。
像铺展开一道厚重不可逾越的幕布。
一边羽林军上千。
一边只一人。
男人拔出那柄插进泥土的刀,雨水急促,立时冲去了那刀身上的泥,冲走了刀身上的血。
宣文帝又问“你来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