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提刑司、刑部一同会审,众人还未来得及从牢狱中提出相关人等指认,那行者已经承认自己乃是京城浚仪桥坊上商人李程韦府上管事,其人在堂上只供出些许旧事,当夜便瘐死狱中。
没两日,京城里头开始传出济王赵患了癫疯之症,整日或哭或笑,说话颠三倒四,又日夜嚎叫不已。而魏王赵铎则是上书自请去巩县为先皇赵芮修造陵墓,据说其辞多有恳切,不但当廷恸哭,便是上书的折子上都可见写就时的泪痕。
杨太后感其与先皇兄弟情深,最终还是准了。
只是到得此时,京中已是少有人再论及前一阵子那许多流言,所有人把心挂在了另一桩事情上头。
连日暴雨,汛期终于来了。
夏雨时节,最好睡眠。
连日下雨,从前不到寅时天就亮了,现下却是过了卯时,外头还阴沉沉的,只听得哗哗雨声,十分助眠。
这天正值顾延章休沐,他早早起来,见得季清菱果然还在睡,便交代众人不要去吵她,自己先到隔壁厢房里头练了拳,等到重新洗浴过后,复才进得房中,把秋月、秋露两个到了面前,问道:“夫人头月的月信是准还是不准?”
两人听得一愣,竟是一同安静了下来。
前一个月季清菱带着人一路去往沙谷口,在京畿左近绕来绕去,下头人人都忙做一团,难免忽略了这些细节。此时顾延章一问,秋月认真数了数,颇有些紧张地道:“头月……夫人好似月信未来……”
秋露也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道:“好似今月也迟了。”
两人都未通人事,府上虽然后来雇了几个老成的仆妇,可季清菱还是用惯一向跟着的这几个丫头,贴身事情鲜少叫给旁人去做,日常之事还罢,遇得这些个老成人才知道的东西,难免有些无知。
顾延章又问道:“我这一向甚忙,出门早,夫人回京之后,都是什么时辰起来,又是什么时辰吃早?”
秋露便道:“回京之后,夫人说这一回路上有些累,睡眠比起从前多了些,往日寅时上下就起来了,现而今常常要睡到卯时过,午间还要小憩半个多时辰。”
秋月补道:“原来最迟也不会次过卯时。”
顾延章心中了然,也并不责怪,只道:“既是贴身伺候的,又是大丫头,夫人信任你们,你二人往后行事还是要经心。”
又打了铃,召得松香进来,叫他去马行街请大夫来。
他语气淡淡的,叫秋月、秋露二人听得又羞又愧,心中多有揣测,却又不敢多说,得了吩咐,急急去下头布置饭桌不提。
再说这一厢顾延章回了里间,只见床上安安静静的,季清菱侧着身子,还在安睡。
时辰已是很晚,早过了季清菱平日里头吃饭的时候,他怕睡得过了,又饿过了头,想了想,半坐在床边上,去握了她的手,俯下身体轻声叫道:“清菱。”
季清菱微微皱起了眉,仿佛想要醒来,可睫毛抖了抖,居然又重新睡了过去。
顾延章心中算了算时辰,见她睡得有些太久,怕伤了精神,狠了狠心,把手在她耳后、颈后轻轻揉了揉,柔声叫道:“清菱,起来吃早了。”
季清菱这一回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仿佛自己躺在云端上一样,半点不愿意动弹。
她伸手抓着顾延章的手,垫在头底下,有些无赖地道:“五哥,我困得紧,现下再睡一会,等起来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