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叶看着面前令她感受到熟悉之气的女人。
她对人的记忆一向不是很分明, 但是总觉得面前女人在哪见过——可能还是最近。
杰奎琳又叮嘱道“麻烦你提醒他一下这上头有三个签名的地方,第一页第五页和最后一页, 很多人都没签第五页,害得我还要再跑一遍……”
沈昼叶温和地点头“好的,辛苦您了。”
杰奎琳颔首道“这倒没什么辛苦的,那么我就先走了。”
沈昼叶礼貌地站在门边, 正要送走这个眼熟的陌生人,却突然听到了陈啸之的声音。
陈啸之刚刚办完事回来, 外套搭在臂弯处,打招呼道“杰奎琳,巧了。”
下一秒杰奎琳一愣转身, 惊喜地呼唤陈啸之的名字。
“你回来了, ”热情奔放的杰奎琳欣喜至极地对陈啸之说“calv,回国探亲探得如何?印尼之旅呢?”
“还算顺利, ”陈啸之随口道“没想到今天你会来,否则就把给你们办公室的伴手礼带来了。”
杰奎琳“这有什么,这几天总得见面的。伴手礼什么的明天给我们带来也行。需要签字的文件在你学生那儿——”
陈啸之笑了笑, 沈昼叶看见那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默契仿若多年的旧识。
杰奎琳打破了那片静谧, 终于说“……我们都非常担心你。”
陈啸之沉默着, 在阴天的傍晚敛起眼睫。
“在那之前一天还好好的, 午饭的时候还在餐厅见你和学生说笑, 没事人似的, ”杰奎琳看着陈啸之认真地说
“——第二天往系主任桌上留了张便条就走了。印度洋刚海啸过, 那样危险,你走得头都不回。”
陈啸之嗯了一声,并不多解释,沉默如亘古山岳。
可是扶着门框的沈昼叶听了那句话,眼眶一热,眼泪在眼睑下打了个转。
——他是来找我的,沈昼叶怔怔地想。
海啸的那天,她拥有了一个仅属于她的奇迹,于海啸中幸存。原来住的度假酒店塌方的塌方,垮塌的垮塌,浸泡在水中,第三天才从水底露出,许多人被卷入了幽深的海底,连尸体都无法被找寻。
可那个名为沈昼叶的、生于90年代中旬的女孩毫发无伤,唯有脚踝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创面疼痛肿胀,却是她向生,向未来与天空挣扎游去的证明。
她在避难所呆了四天,与语言不通的小孩们玩跳棋,吃散散的炒饭,下午与老太太学印尼语,到了晚上就裹着小毛毯坐在岩石上眺望大海。
长夜大洋,风平浪静,月裂为千仞浪。连距离359x107k的ats都清晰可辨,三百八十年前的光落在女孩的手中,静谧悠远,连海风都温柔得像花儿。
沈昼叶驱赶着蚊子,思考自己,思考过去,思考将来。熊熊篝火在她身后劈啪作响,世界对她恢复了儿时的温柔——但也不尽然,她自己完成了自己的自救,是这个原因也说不定。
——然后第五天的上午,陈啸之来了。
除了沈昼叶,没人能辨出那是他——陈啸之一身土灰,登山服的裤腿上、衣服上滚满泥,面孔污脏,背着一个大背囊。他那时好像疯了,哪里都不对劲,唯有一双红到滴血,却在流泪的眼。
她那时候对陈啸之仍有恨,看到他的泪水甚至不愿细思。
可是现在,这些完全都不一样了。
——那几天,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沈昼叶想。他都去了怎样的地方,搞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