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
算了,不说也罢。
-
现下看着她急切的样子,一想到她为了给叶家开脱,竟能做到这份儿上,他胸腔里又起了一团无名火,果真在她眼里,叶家比他甚至比她自己都要重要许多吗?
不知为何,他忽然又开始计较她是因着怕他对叶家不利才嫁于他的。
其实最开始也只是害怕不是吗?后来想起他是谁来,那副惊喜的样子,到底是因为多了一层依仗而如释重负,还是真的因为是他才觉得高兴?
如果不是他呢,如果那日里是旁的人重兵压在玉沧大门口,她为了叶家那阖族的性命,是不是也要委身去嫁?
是的。
她不是嫁过傅弋一次吗?
他尤记得自己当时那失望乃至嘲讽到极致的心情,他立在窗前,轻哼了一句说:“非我不兑现诺言,实是你自己择的。”
他以为她还在责怪他没早早去接她。
他亦是骄傲之人。
本想不管她了。
可不知怎就想到了他送她去庵子里的时候,她追了他二里地,眼里鼓着泪,摔倒了,还急切地膝手并用往前爬了几步,蹭破了皮也不管,她求他不要走,还说以后会乖,还怕他是因为她吃得多才不要她的,哽咽着以后会少吃些。
因这一个念头,他给她开脱,她也只是身不由己罢了。乱世之中,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反抗些什么?
他到头来终究没忍住,要与傅弋一较高下。
她便是要嫁给一个快同她父亲一般大的老头儿做续弦,都不愿嫁给他?这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
不,一定是他家里人的主意。
他记得自个儿那时胸腔里的火都快要把他烧穿了。
他攻打了玉沧,并没有想伤她家里人的性命,但叶家的人似乎很有骨气,在他还没处置他们的时候自个儿先引颈就戮了。
傅弋充英雄,因着和叶家成了姻亲,派兵派的很干脆,只是一个草包将领,领出来的兵也不过是肥头大耳的草包们。来得快,败得更快,一路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他最后在一个农庄见了她,彼时傅弋败逃,呼啦啦带着一群妾室和她,他只带了几人,是去寻她的,傅弋发现了他的行踪,连夜带着人逃跑,他追了百十里,傅弋终于跑不动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谨姝瑟瑟地窝在他怀里,那时她也似这样生了病,瑟瑟发抖地瞧着他,好似他是洪水猛兽。傅弋英雄情怀大起,安抚着怀中的美人,“无妨,有夫君在,便是拼着死,也要将你送回陵阳。到了陵阳,有傅家在,就没人可再欺负你了。”
李偃抽了抽唇角,没有看傅弋,只看谨姝,谨姝却没有看他,瑟缩在傅弋怀里感激涕零地点了点头。
他突然就觉得没滋没味。
放她走了。
他曾几次给过她选择的,是她自己不要的。
但为何后来他看着她病死在床前,还是心口疼呢?那股后悔自责心疼愤怒以及一些难言的寂寥掺杂的复杂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拂袖出去了。
他需要冷静一会儿。
-
没多久涟儿又进来了,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看着谨姝几乎昏迷的难受样子,终究也没吭声。只是拧了手巾,给她敷额头。
谨姝起初是半梦半醒的,看见他拂袖而去的时候,唇角挂了几丝无奈的笑意。
他是真生气了吧!
虽说是她要他不要管她的,可这会儿难免多了